“咳，我去喊牛車過來，你安心去上學，學費我來給你掏。”
甦國慶撂下這句話就落荒而逃，快速往牛棚的方向走去。
他來到牛棚的時候，劉二爺正在那里指揮著被下放的人鏟牛糞。
“劉二爺，我想租一趟牛車去縣里。”
“呀，這租一趟車可不少錢哎，要這個數。”
劉二爺比劃了一個手指頭，甦國慶有些肉疼，不過也沒有多說什麼。
從口袋里拿出一塊錢遞了過去。
劉二爺把餅子塞進嘴里，晃晃悠悠的往屋里走去︰“你等一下哈！”
他跑到屋里拿了一張紙，在上面又畫了一橫。
甦國慶伸頭看過去，已經有好幾個正字了，看樣子平時有誰租了車，劉二爺都會在上面畫上一筆。
收拾好一切，劉二爺重新給老牛套上車套，喊著甦國慶坐了上來。
穿過林子的時候，才看到坐在地上的劉秀兒。
劉二爺有些錯愕的瞪大眼︰“秀兒，你咋在這里？”
甦國慶跳下牛車，把劉秀兒扶起來，然後又把桌子和板凳放在了牛車上面。
代替劉秀兒回答了劉二爺的話︰“她要去上學，我送她去。”
“這，這.......”
劉二爺結巴了兩句，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早上他拉著牛車，帶著學生們往劉大隊長家里去的時候，劉勇他媳婦可是說了︰“秀兒不上學了，在家準備結婚了。”
這如今，甦國慶一句話，就把人帶走了，無論是劉二爺，還是別的村民都覺得甦國慶管的有些寬了。
畢竟是人家家的家事，這人還沒嫁過去，就管上了，那以後還得了？
畢竟是向著自家人的，劉二爺心中還是有些不高興的，他渾濁的老眼看向劉秀兒︰“秀兒，你是怎麼想的？”
劉秀兒被甦國慶扶著坐上了牛車，悄摸著握緊了甦國慶的手︰“二爺爺，我想上學。
就今年一年，我就能高中畢業了。”
劉二爺重重地嘆了一口氣︰“罷了，罷了，你們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決定吧。
駕，駕，走.......”
就在他們要出村子的時候，有幾個嬸子圍了上來︰“劉二爺又要上縣里呀？”
劉二爺一勒牛鞭停了下來︰“嗯，送秀兒這丫頭去上學。”
“那你這牛車上空蕩蕩的，帶我們一程唄。”
大劉村和大榆村還不一樣，平時大榆村都是兩輛牛車往縣里跑。
而大劉村這邊雖然有兩頭牛，但一頭牛，只有在租車的時候才出來。
另一輛牛車是免費的，但這車得趕早，去的晚了，坐不上，只能走著往縣里。
這幾個嬸子剛才就圍在了劉大隊長的家門口，听到他們說要去縣里上學，這才打起了主意。
劉二爺眼露為難之色︰“這車已經租給了鄒同志，人家已經給過錢了。我也做不了主呀。”
他的意思很明顯，想坐牛車不要問他，去問甦國慶。
甦國慶把桌子板凳摞在一起，特地往前坐了坐，留出了後面的位置。
“各位嬸子們想坐可以啊，一毛錢一個人。你們這是五個人給五毛錢就成，我們出五毛，正好。”
甦國慶這話一出，幾個嬸子頓時就黑了臉︰“你看，你看，都是一個村的，談錢多傷感情。”
“是啊，是啊，甦同志，這牛車上就坐了，你們兩個人，空蕩蕩的往城里跑一趟多不劃算。”
另一個嬸子緊跟著接話，只不過她的話讓甦國慶覺得好笑︰“是啊，不劃算，所以你們出錢，我們一起去啊，多方便。你看這位置還大著呢！”
等到那幾個嬸子罵罵咧咧的離開，甦國慶轉頭就和劉秀兒崇拜的目光對上。
他有些尷尬的摸了摸鼻尖，剛才他懟嬸子們的那一套，好像村子里的長舌婦啊。
牛車一路慢悠悠的往前走，劉秀兒偷偷的轉頭看向甦國慶，過了許久，她仿佛下定了決心一般。
勾了勾甦國慶的手指，原本有些困頓的甦國慶被她的這一動作驚醒了。
眼里還帶著迷茫，劉秀兒“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我，我有話和你講。”
風呼呼的吹，再加上劉二爺的吆喝聲，甦國慶一時間沒有听清楚劉秀兒的話。
他下意識的朝著劉秀兒這邊側了側身子︰“什麼？”
劉秀兒緩緩把目光看向逐漸遠去的小村莊。
輕聲開口︰“之前的事情，對不起啊。
我，我也是實在沒有了辦法。”
在劉秀兒的一番敘述之中，甦國慶才明白之前她鋌而走險的原因。
原來牛車上那個嬸子的說法並不是空穴來風，那個男孩是縣城的。
和劉秀兒又是同學，平時討論問題什麼的，都是坐在一起，都是少男少女，彼此有悸動也是理所當然。
“我嫂子要把我嫁到城里，說是她遠房表哥，在城里又有工作，家里面父母還都是職工。
她把那人吹的天花亂墜，我爹也覺得是一門好親事。
可我們班級有和那人是一個院子的，她對這個男人還是有所耳聞的。
他第一任妻子就是被他打跑的，我不想嫁。”
原本劉秀兒想和自己那個有好感的同學互通心意，這樣她爹也不用逼著她嫁人。
誰能想到，那人竟然指著劉秀兒的鼻子說︰“你一個鄉下丫頭，憑啥能配上我的？”
當著全班同學的面，劉秀兒只覺得被人好好打了一巴掌。
明明他可以私下里講的，那時候劉秀兒才知道，自己之前那點子悸動是多麼的可笑。
後來秋收的時候，她嫂子又提起了這件事，她沒有辦法，只能把目光瞄準了甦國慶。
劉秀兒低垂著頭，眼淚大顆大顆的往下落。
她的命運，是大部分女孩的命運。
甦國慶的喉頭干澀，沒想到劉秀兒會和自己說這些。
要說之前他的心里沒有芥蒂，那是不可能的。
可現如今，他對這個女孩，只有濃濃的心疼。
還不等他說話，劉秀兒再次牽住甦國慶的手︰“我以後一定會對你很好很好的。
你說往東，我絕對不往西。”
看著她被水洗過黑亮的眸子，甦國慶心中涌起些許火熱。
他側頭低在劉秀兒的耳畔，輕聲說了一句。
引得劉秀兒臉上布滿了紅霞，嬌嗔的捶了他一拳。
隨後仿佛做賊一般的四下看了看，快速的朝著甦國慶的臉上親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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