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喜也是登封磨溝人,是李際遇的同村同族。
他一大早就在山谷,對自己的四五十戶甲兵喊道︰“快點吃飯,要吃好吃飽,一會隨我下山打糧!”
有甲兵問︰“李叔,咱這次去哪?”
李大喜回道︰“去打鞏縣的桂花廟。”
甲兵納悶,這小村里也沒有富戶啊,能搶到啥?
從嵩山北面有山路,可直接下到鞏縣地界。
一路向北穿過農田走四五里,即到桂花廟村,順著鄉路往西走過四五個村子,便到任莊。
嵩山是東西橫向山脈,是鞏縣與登封的分界線,山高谷多,林深獸吼。
李莽幾個首領在聚義堂抽簽,自己抽中負責攻打桂花廟,吸引保民大營的社兵救援桂花廟。
帶著李大喜等五百甲兵,甲兵手持柴刀、棍棒、獵弓,還推著獨輪車,下了嵩山。
還沒出谷口,便被在谷口小山峰上,負責值守的農兵看到人馬,點燃起濃煙。
“鐺鐺鐺……”
村口寨堡的哨兵,看到濃煙,趕忙敲響鐵板。
“李賊下山了!”
現在村里剛剛秋種完,正是農閑時節,桂花廟村農會彭會長正帶村民挖水渠,听到警聲,臉色一緊。
對身邊村里青壯喊道︰“大家不要慌!按照咱之前操練過的,農兵聚在村南,不是農兵的攜老小往北退到三家鋪!不要留戀家里錢糧!”
村里大多為自耕農,靠山腳下的旱田勉強度日。自從成立農會後,秋稅真的沒有稅吏來催,每家每戶存的糧米比往年秋收多了不少。
村民對農會的熱情高漲起來,經總務堂派來的參議協調,四十出頭的彭勝,在村里族親多,也愛管事,被眾村民推選自己的會長。
桂花廟雖然沒啥搶的,但地處要道,可起到預警緩沖作用。
保民營派第九哨哨長康廷光前來駐守村莊,並負責訓練農兵,模擬防守戰,開挖防守工事。
一個農會,有一名會長,四名分事,分別幫會長負責︰工事、農事、農兵、水利。
平時模擬防守戰負責組織撤退的農會分事趕忙帶著家里老小跑出院,其他戶院里也都听到了警聲,都跑出門,正猶豫這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分事沖著村街上的鄉親大喊︰“不是操練!不是操練!各隊長按操練向北撤!”
明末里甲制度崩壞,形如虛設。
周懷民現在依托農會,重建鄉里秩序。
把農會建設到村上,再小的村莊也有農會,相較于里甲有天然的組織優勢。
村里按照街道和近鄰劃片,每一片或一街為一大隊。會長下設隊長,根據村子大小不同,每個隊長負責十戶至二十戶之間。
隊長和會長不同,沒有工錢。
富裕的農會,會給隊長發個五六錢。
但像桂花廟這種小村,既沒有廠坊,又沒有租賃出閑置房屋,毫無進項,只能用愛發電了。
眾村民醒悟過來,竟還有人回屋去卷棉被鐵鍋的,被隔壁隊長拉著就跑!
婦女、小孩,被每隊負責組織後退的老壯帶著,瘋狂往北跑。
早有一名社兵快馬疾馳前往保民大營報信,只剩本村農兵和駐守的社兵。
康廷光是鞏北洛尾灣人,此時正帶著本哨三隊社兵,趕往谷口。
谷口小道狹窄,兩側早已築起工事,一人多高的裝土麻袋封住谷口,只留兩人並身通過。
李莽下到了谷口,看到眼前一百多米寬的谷口,全部壘了麻袋,愣了一下,前些天打探還沒有呢!
遂破口大罵︰“他娘的!這群人真是吃飽撐的!這得費多大功夫!”
確實,農民軍有農民軍的優勢,李際遇有李際遇的優勢,官軍有官軍的優勢,周懷民也有周懷民的優勢。
雖然被動防守會很辛苦,但農會治下的組織力,是其他勢力無法匹敵的。
桂花廟附近四五個村子,被農會總務堂、保民營、各村會長、隊長一層一層組織起來。
組織力天然等同于士氣,各村男女青壯,為了保衛家園,保衛自己剛收的秋糧,都積極踴躍參與建設工事,配合模擬演練。
而且谷口設土灶,早、中、晚干活就能免費吃大鍋飯。
別說這一百多米的麻袋,後面還有幾道深壕呢。深壕內鋪灑瓷蒺藜,村外也扎上柵欄,不過十日,就一一築成。
“拆掉麻袋,加寬谷口!”李莽一聲令下,谷內一些甲兵開始揮刀割破麻袋,土撲簌簌往下流,拉著麻袋往下拽,加寬谷口
其他甲兵從麻袋束口處擁擠而出。
“放箭!擲雷!”
谷外的三哨社兵剛趕到,見甲兵到了谷口,哨里的弓箭手和農兵的獵戶,一共有十來人,朝谷口放箭亂射!
谷口甲兵見弓箭疾射而來,有慌忙退回谷內的,有堵在中間急著蹲下躲箭的,亂成一團。
李莽揮刀砍死一折回谷內的逃兵,吼道︰“往前沖!再有慫包我砍死他!放箭!快放箭!”
甲兵中也有獵戶,約有四五十名,朝社兵放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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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方亂射,社兵這邊趕忙舉盾,農兵也有盾,有四五人手足中箭,相互扶著撤向村里。
李莽這邊甲兵極少有木盾,死傷有十余人。
眾甲兵都是鄉民,見有人倒下,血流不止,心里害怕,只得互相推著往前沖,谷口麻袋已被拆掉,多了一步寬,已涌出一百多人。
但谷口外還有u形深壕,第一道深壕又深又寬。
李莽遠遠見眾甲兵止步不前,拿著木盾,近前看了深壕,暗暗叫苦。
急喊道︰“一群蠢貨!把麻袋丟到深壕里啊!”
此時壕外的擲彈手已燃著了火把。
這大白天的,李莽看見火把,就知道這是要扔雷了,趕忙喊道︰“有雷,快散開!”
眾甲兵听了,心里罵道︰“你要不要過來看看,能散到哪里去?”
擲彈手互相借火,脫下行軍背包,拿出震天雷,點燃引線,就往谷口用力扔去。
“轟!”
顆粒化的火藥,把陶瓷外殼和鐵渣炸的滿地都是。十幾個甲兵倒地,捂著肚子,痛的打滾哀嚎,血染了谷口。
有一人還掉入壕溝,被扎透胸膛,再無聲息。
李莽上次就被這震天雷嚇到,不過見到受傷的都是輕傷,這次見碎片直入腹內,當場斃命幾人。
心里震驚!這震天雷威力又大了許多!
眾甲兵其實都是登封、禹州的村民丁壯,哪見過這血腥場面,即使鋪了這道壕溝,前面還有三道!
道道都是要拿命填的,這還打個屁啊!
自己下山是來搶點糧食油鹽吃飽肚子,不是來送命的!
這里不好搶就算了,那就去搶別的村子。非要在這一棵樹上吊死嗎?
眾人也不管李莽揮砍,各自踩著麻袋,翻到谷內,撒腿便逃!
李大喜拉著李莽的衣袖,慌喊道︰“莽叔,這沒法打呀!撤吧!”
李莽望著前方幾道深壕和列陣的社兵農兵,咬牙道︰“先撤回去!”
跑回幾百米,見後面並未追趕,李莽聚起三四百人。
李大喜道︰“不行,這谷口沒法過,我們硬闖的話,一定傷亡慘重,這還沒過第一個壕溝,部眾都死傷幾十人!”
李際遇這些部眾,全都是附近過不下去的村民,不像農民軍,攻打州縣和官軍,繳獲不少槍炮鎧甲,在陣前有對抗之力。
他們可是身穿布衣,手拿砍刀,只能聚眾沖擊富戶寨堡劫掠,打個順風仗。
李莽無奈道︰“我去過鞏縣那邊,周懷民有錢有糧,能使喚動村民修築這麼多工事,不是那麼好惹的,但我們如果這就回去,實在沒臉面,要不我們翻山坡,繞過壕溝。”
此時已將近深秋,山坡上的荒草灌木,早被附近村民薅完砍光了,山坡光禿禿的,和後世那郁郁蔥蔥的景色截然不同。
翻山坡是個危險的決定,首先坡上視野開闊,必定被不遠處的社兵發現。
其次也危險,因為下山手空不出手防御。
李莽名字雖莽,其實是個腦子很活的人,要不然也不會被李際遇派到鞏縣去打探消息。
和李大喜小聲道︰“這桂花廟我們打不了,往西三里遠,還有獵戶走的小道,一人能過,咱們磨溝人為親兵,你讓別的人先下小道,直接沖到桂花廟西邊的馬家莊,不也一樣嗎!”
李大喜點頭︰“對啊!瞧那社兵不過三十多人,只要沒了深壕,豈能是我們的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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