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呢,那些苦力匠人為何在水澤附近挖來挖去,原來是打算唱這麼一出大戲。”司菀嗤笑一聲。
如今的玉貴人,也不知究竟是怎麼想的,竟效仿起當初的司清嘉,折騰出祥瑞、福祉之類的玩意。
但她比司清嘉更聰明,起碼知道扯上皇帝這面大旗,將“仁君”的名聲大肆宣揚出去。
屆時,即便有人能看出所謂的麒麟骸骨為假,誰又敢冒著開罪聖上的風險,戳破她低劣的謊言?
這一招,確實妙不可言。
“宿主,難不成就由著玉貴人折騰?她一個,雅娘子一個,都不是什麼安分守己的老實人。”
系統有些擔憂,生怕宿主在她們手里吃了虧。
“不急,有辦法應對。”
司菀神情沉靜,不見一絲一毫的焦躁,她的態度感染了系統,頓時安靜下來。
翌日朝會過後,司菀和安平王一起入宮面聖。
甫一踏進養心殿,她便看見端坐在案幾前,正在批閱奏折的皇帝。
兩人一起行禮。
低頭時,司菀鼻前隱約聞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極不明顯。
常人無法分辨,但她卻對這股味道熟悉到了極點。
正是阿魏。
而散發味道的源頭,恰是那道做工精巧的木雕屏風背後。
司菀低垂著腦袋,目不斜視,仿佛全然沒有發現屏風的異常。
她道︰“陛下,初春天氣漸暖,跳蝻逐漸長成,咱們也該組織人手,將其盡數捕殺了。”
“跳蝻雖未生雙翅,但數量極多,該以何種方法捕殺?”
“圍打、火燒、撲殺,或以雞鴨啄食,諸多方法皆可選擇,只需順應時節,除去蝻群,便能起到查缺補漏的效用。”司菀答道。
皇帝有些感慨︰“去歲琉河決堤,好在得天眷顧,沒有爆發饑荒瘟疫,但天氣悶熱,容易滋生蝗蟲,若將跳蝻除盡,倒是避免了赤地千里,民不聊生的後果。”
“陛下聖明。只是捕殺蝻群需要數百名侍衛,鬧出的動靜也不小,安平王說怕得罪人,不願與臣女一起折騰……”
司菀苦著臉道。
“什麼得罪人!這是利國利民的好事,菀菀放手去做皆可,無需顧慮任何事。
不就是數百個人手嗎?安平王小氣慣了,不借給你,朕借你兩百名御林軍,可好?”
司菀雙眼瞪得滾圓,似是不敢相信,面上的喜色藏都藏不住。
皇帝對她的態度一向優容。
一方面,是因為司菀不日即將和太子成婚,入宗室玉牒,是自家人,長輩看小輩,總是帶著幾分親近和慈愛。
另一方面,是因為司菀于國有功。
皇帝本就是一心為民的明君,將天下黎民看得極重。
兩年以來,司菀做的事情,樁樁件件他都心中有數。
這樣的小輩,說是上天對大齊的垂憐也不為過,皇帝又怎會不疼愛她?
有時候,皇帝甚至希望,這孩子是大齊的公主,與皇室血脈相連。
太子妃到底隔了一層。
“臣女謝過陛下。”司菀興奮至極,忙不迭的福身行禮。
頓了頓,她道︰“臣女還有一物,想請陛下過目。”
屏風後響起 的聲音。
司菀佯作未覺。
皇帝問︰“何物?”
司菀緩步上前,將卷軸放置于案幾之上,緩緩展開。
上面用畫出一道道或直或彎的線條,各點標明位置,雖無美感,但勝在簡潔明了。
皇帝第一次看,也能辨出方位。
“陛下,這是臣女繪制的跳蝻行進路線圖,每條線路,只需在這處,十里開外,二十里開外分別設點布防,即可將跳蝻一網打盡。”
司菀指著路線圖上的點位,溫聲解釋。
皇帝摩挲著其中一點,喃喃道︰“這里好生熟悉。”
司菀仔細看了眼,眉梢微挑。
皇帝手指的那處,恰是玉貴人派苦力挖掘的位置,距離水澤極近,也是司菀布下的第一個點位。
皇帝似是想起了什麼,嘴唇緊抿成線,問︰“不能換個地方嗎?”
“此地人煙稀少,位置荒僻,適合焚燒蝻群,陛下,為何要換點位呢?”司菀適時流露出幾分疑惑。
皇帝張了張口,卻不知該如何闡明想法。
他總不能說,此地挖出了麒麟骨骸,圍聚著一群侍衛,輕易動彈不得。
其實也不是不能說,而是不能從皇帝口中,闡明因由。
“安平王,你來看看,這個點位合適嗎?”皇帝招手。
安平王湊到案幾前,仔仔細細端量了好半晌,裝傻道︰“臣覺得沒什麼問題,位置絕佳,也鬧不出什麼動靜。”
怎麼會鬧不出動靜?!
看守麒麟骸骨的軍士,就足有數百,動靜必定不小。
皇帝深感憋屈,平時瞧著,安平王也算得上精明,怎的今日卻一反常態,成了看不懂人眼色的蠢物。
安平王老神在在站在原地,眼觀鼻鼻觀心,全然沒有開口的意思。
“菀菀,不若你再考慮考慮。”
皇帝神情中透著幾分為難,壓低聲音道。
司菀︰“陛下,有何問題,您不妨直言,省得貽誤了大事。”
皇帝嘆了口氣,終究是什麼都沒說。
“既如此,臣女手中還有路線圖拓本,這份便留給陛下。”
話落,司菀行禮辭別皇帝,同安平王一道離開了養心殿。
“宿主,你將路線圖交給皇帝,就能破解玉貴人的手段嗎?”系統問。
“地利人和咱們都佔了,只差天時,咱們自然得把這場戲唱得精彩紛呈。”
司菀重新將裝有匕首的荷包佩戴在腰間,就算她即將成為太子妃,也不能如此桀驁放肆,帶著凶器前去面聖。
司菀走後,皇帝緊緊盯著路線圖,翻來覆去看了許久。
玉貴人自屏風後緩步而出,行至皇帝身邊,嬌嬌怯怯的道︰
“陛下,可是這幅路線圖有何不妥之處?”
皇帝指著其中一個點位,嘆氣道︰“此地正是麒麟骸骨現世之處,若是提前將這里清空,骸骨又該如何處置?”
玉貴人怔愣片刻,旋即怒火中燒。
司菀這個賤人,竟在這里給她使絆子,她瘋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