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了父親也不請安,誰教你的規矩?”秦國公厲聲呵斥。
司菀不急不緩地見禮,刺道︰
“自然是柳姨娘。”
秦國公噎了一下,面皮一陣抖動,氣急敗壞的同時,心底禁不住升起陣陣悔意。
早知道司菀是個混不吝的東西,他就不該多問這句話。
今個兒本就是難得的好日子,聖上委以重任,說明自己已經入眼了,只要辦好了這件差事,將來定會受到重用,一步一步往上爬。
何必讓這麼個不孝女影響心情?
提什麼尋煙,她早就死無全尸了,也不嫌晦氣!
秦國公轉頭望向老夫人,拱了拱手,將聖旨的內容原原本本說了出來,“陛下首次開設武舉,必定極其看重此事,兒子被任命為主考官,只待舉行會試,這樁差事也就辦成了。”
開口時,秦國公臉上盡是倨傲,搖頭晃腦,紅光滿面,活像吃醉了酒一般,歡欣喜悅溢于言表。
老夫人與趙氏對視一眼,也能理解秦國公為何如此失態。
他乃庶子出身,本就自卑至極,若非自己膝下無子,根本沒機會襲爵。
而襲爵過後,因他才疏學淺,多年來一直未曾得到皇帝賞識,僅有個一品國公的爵位,身份貴重卻無權柄。
偏生秦國公自視甚高,認為自己本領出眾,只是未曾得遇伯樂而已,若是有了機會,便能一飛沖天,光宗耀祖。
如此秉性,又造就了他的自傲。
自卑與自傲相交織,讓他心性日漸扭曲。
老夫人眼光毒辣,早就看出秦國公不堪大用,雖選了他襲爵,卻沒對他抱有多大期待,安安穩穩,不生出事端也便罷了。
如今突然被聖上欽點,成了主考官,老夫人還有些不適應了。
司菀眸光微閃,撥弄著腕間的東珠手串,在腦海中無聲開口︰
“日前,我爹剛去見了徐惠妃和七皇子,今個兒便得了這樁差事,看來即使司清嘉失蹤了,他也能維系住和七皇子之間的情誼。”
系統也覺得詫異,猜測︰
“皇帝這麼做,或許是想堵住悠悠之口,畢竟公府白白折了個姑娘,又是七皇子妃,明面上還是為了給七皇子祈福,才在前往水月庵的路上失蹤的。
用武舉的主考官打發你父親,倒也合情合理,旁人也挑不出什麼錯處。”
“正常而言,這種好事是輪不到我爹的,皇帝能往這個方向思量,也得有人穿針引線才是。
而能給皇帝吹枕邊風,說話還頗有分量的,除徐惠妃外,不作他想。”
紅唇噙著一絲笑,司菀很好奇,徐惠妃費心費力,將秦國公捧到台前,究竟是為了什麼。
她分明知曉,司清嘉是將七皇子害得癱瘓在床的罪魁禍首,還佯作出賢良大度的模樣,為皇帝分憂。
目的只怕沒那麼簡單。
司菀從來不會低估一個母親的拳拳愛子之心。
先前的柳尋煙,便是最好的例子。
為了給司清嘉鋪路,柳尋煙心甘情願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甚至豁出了性命,也要為司清嘉爭取機會。
保全自己唯一的女兒。
即便徐惠妃不似柳尋煙那般偏執,地位也更高貴,膝下育有兩子。
但多年來悉心培養、投入大量心血教導的長子,被一個惡毒自私的女子毀了個徹底,她亦會心生怨恨,伺機報復。
所謂的武舉主考官,表面上是散發著濃郁香氣的糕點,實則是徐惠妃特地拋出來,引誘秦國公掉落陷阱的誘餌。
背後隱藏著重重危險。
可惜秦國公卻絲毫未覺。
他甚至還沾沾自喜,以為是他的才能韜略打動了皇帝,才會同意徐惠妃的提議。
就算武舉不似科舉那般關乎國本,重要性仍不可輕忽。
秦國公想擔任主考官,也不稱稱自己究竟幾斤幾兩,整日里白日做夢!
听到司菀的話,系統也有些慌了,忙不迭的問︰“那該如何是好?讓你父親稱病,婉拒這個差事?
不,秦國公的骨頭縫兒里都沁著貪欲,怎會錯過天上掉下的餡餅?”
系統急得團團轉,在司菀腦海中尖叫,吵得她腦仁生疼。
“宿主,不如將司清嘉的所作所為盡數告知你父親,扒掉皇室悉心隱瞞的真相。
如此一來,也能讓秦國公的腦袋清醒些,認清形勢。”
司菀搖頭,諷刺道︰“以我父親的脾性,即使知道前路險阻,只要有利可圖,能獲得更大權柄,他依舊不會放棄。
這種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勇氣,也是常人所不能及的。
司清嘉死了如何?活著又如何?女兒對他而言,不過是可以利用的工具罷了。”
系統忍不住嘆息。
“事情沒你想得那麼棘手,徐惠妃在算計公府,我也可以將計就計,算計回去,讓她付出代價。”司菀慢聲道。
“怎麼算計回去?”系統忙問。
“我父親既是會試的主考官,問題定然出在會試上,經歷鄉試選拔而出的考生,一個個不是天資出眾、吃苦耐勞,就是家世不凡,要是在會試考場上死傷幾個,主考官也難辭其咎。”
“徐惠妃不會戕害人命吧?”系統大驚失色。
“人命在她眼里,又算得了什麼?”
杏眸劃過一絲冷色,司菀道︰“前世我姨母因一盞鹿血酒與皇帝離心離德,最終自焚于宮室,其中少不得徐惠妃的謀劃。
皇嗣和宮妃她都不放在眼里,更何況出身貧寒的普通百姓?是最得用的棋子。”
“別擔心,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總得讓徐惠妃嘗嘗偷雞不成蝕把米的滋味兒,她才能安生下來。”
今生的發展與前世截然不同。
司菀再不能利用記憶,提前做出防備。
不過在洞悉了徐惠妃的目的下,想讓她自嘗惡果,也算不得什麼難事。
徐惠妃不是想給秦國公扣上失察失責的帽子嗎?
那就讓她當著眾人的面,撕破那張偽善的臉皮,讓她親口承認自己的所作所為。
看看這位金尊玉貴的惠妃娘娘,還能不能繼續高高在上,將人命視同螻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