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蕪,你是地主,請我們吃個宵夜吧。”
    “在景點吃東西死貴的。”燕折淺抹去眼角的水霧,聲音平緩有力,雙眸模糊僅是因為剎那間的情緒迸發,並不是因為難過或委屈,至于她所身處的困境,她早就習慣了,“若是不急的話,咱們可以去市里買上,帶來湖邊吃。”
    “听你的,你要是想現做,我們就陪你去買食材。”
    時間已是深夜,還在營業的餐飲不多,價格且普遍偏高,點外賣的話太慢,燕折淺打電話從市里定了宵夜,然後打車去將宵夜取來。
    即便打車來回,也要比景點買的便宜很多。
    三人圍坐在湖邊的一個涼亭之中,一邊吃,一邊說起有關此行任務的事情。
    “說說你家里的情況吧。”何安在擼著鐵簽子,態度漫不經心且隨意,非是他不上心,而是燕折淺的困境對隨行三人而言都不是大事,三人一個比一個有錢,能用錢解決的事情,為什麼還要上心?
    燕折淺搖著頭,“不知道。我勸不住他,我就替他還那些,再多……我也沒辦法了。”
    燕折淺有個嗜賭成性的父親,從她還沒出生的時候就開始賭,這些年下來已經在外面欠了很多錢。
    過去一年燕折淺在學院里沒回家,奶奶也被她送養老院里禁止父親探望,暑假她就在養老院里陪著奶奶,不敢回家,生怕一回家又多出新的債務,所以她現在也不清楚家里目前是什麼情況。
    就連她父親給她發消息,她都不敢看,已經積攢了一年的未讀消息,之前還是用債主的手機給她打的電話,說七天之內不還錢就要打斷腿,她這才去找封汐借錢。
    她很需要錢,關于此次任務她之所以那麼積極,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任務獎金,她听說會任務之後會根據任務中的貢獻給予現金獎勵。
    “父債子償?”諸葛不見這可就有些理解不了了,“這種情況不應該是撇清關系嗎?即便是親生的,也不該被賭債拖累吧?”
    “不是所有人都生性涼薄。”何安在抓起一根鵝腿懟進諸葛不見的嘴里,“不要從網上樹立不正確的三觀。”
    燕折淺低著頭,撥弄著自己的手指,繼續說道“他不是一直輸,他也贏過。”
    在燕折淺出生之前,家里的條件還算可以,燕折淺的爺爺奶奶經營著自己的飯店,市中心還有兩套房,可為了給燕折淺的父親還債,飯店跟房都給賣了。
    之後燕折淺的父親死性不改,燕折淺的爺爺被氣得大病了一場,沒挺過來,那會兒燕折淺還沒記事,便也不記得自己的爺爺。
    不僅是爺爺,就連她的母親,她都不記得,父親賭成那個樣,日子肯定過不下去,于是便離了婚,不留余地的那種,她被丟給奶奶,母親從此杳無音訊。
    因此自打她記事起,便與奶奶相依為命,過著十分困苦的日子。
    “小時候家里窮嘛,沒得吃沒得穿,看別人怎樣怎樣,就很自卑。
    當時不知道家里為什麼會那個樣子。
    我爸他若是贏了,對家里還是很大方的。
    奶奶不要他的東西,全給他扔出去,也不讓我要。
    他會偷偷塞給我,我沒听奶奶的話,畢竟我也想吃別人都吃過的好吃的,想穿漂亮的衣服。
    我不知道我的人生拜他所賜。
    我只知道我有一部分的自尊是他給的。
    不談生恩,我承了他賭贏的惠,再者,為了不讓他騷擾奶奶,他的賭債,我承諾替他還一部分,之後若再賭,我就不管了。”
    燕折淺從自己的空間中取出了一只金鐲子。
    “這是我奶奶傳家的鐲子,傳女不傳男,我奶奶沒有女兒,于是便傳給了我媽,後來我媽跟我爸離婚了,我奶奶便要了回來,雖然費了點功夫。現在傳給了我,我爸一直想要這只鐲子去還債。”
    一只金鐲子,算不上多麼精美,遠不如金店擺在櫃台里的展品,但它意義非凡。這只鐲子若賣,便只能按金價賣,可對于她們而言,這只鐲子是無價的,這是他們一脈母系傳承的憑證。
    她們雖然有著不同的姓氏,但她們卻是最親的人。
    具體情況已經了解了,燕折淺有個嗜賭成性的父親,她在替自己的父親還債,她迄今為止遇到的所有困境,都是被她父親的賭債所拖累。
    她本可以一走了之,她生得也還漂亮,她本可以做很多事,不知她是否糾結過,若是放棄的底線,她或許可以擺脫得了一時困境,卻將面臨一輩子的困境。
    正是她的所做,或許在有些人看來是愚昧的,卻恰恰證明了她的品性。
    正是她的所做,為自己開闢了一條路,路上有她所能想到的最好結局。
    “你們此行的任務,給燕常學戒賭。”
    燕常學是燕折淺父親的名字,何安在說著朝燕折淺伸出手,憑空從燕折淺的隨身空間中拿出了一個檔案袋,上面寫著燕常學的名字。
    “里面是我找人調查的資料,關于你爸的生平以及近況,在哪賭,賭什麼,又欠了多少等等。”
    到這,燕折淺已經忍不住開始顫抖了。
    戒賭啊,活了一輩子,被賭債騷擾了一輩子,卻從沒听奶奶提過“戒賭”二字,因為那是不可能的,若是能戒,早在變賣家產時就戒了,若是能戒,爺爺便也不會被氣死。
    “真的……能戒嗎?”燕折淺此刻的內心是激動又忐忑。
    “放心,我答應過你要讓奶奶回家。就算戒不掉,我們也會先幫你把債還了,便也完成了你對他的承諾,你不要有心理負擔。
    我之所以喊上王叔跟我們一起,便是想讓王叔見見你奶奶,之後關于你爸的事情,也好在有需要的時候可以跟王叔借錢,王叔可是大老板,集團董事長,有錢。”
    “你還要還多少啊?我也能問家里借點。”諸葛不見問道。
    “三十萬。”燕折淺艱難開口,開了這個口便意味著她接受了幫助,同意別人幫她還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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