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過熟悉的消防通道,陳曉清與蕭文君來到了天台之上。
這里已經被何安在收拾了一遍,除了拆不走的空調外機之類的,一切雜物都被清理掉了。
今天陰著天,沒有那麼毒的太陽,不刺眼,視線很好;就是有些悶熱,人一旦離開空調房,身上就黏黏的,呼吸都不那麼通暢了。
整座城市都陰沉著,他們站得高,仿佛伸手就能觸摸到天上的雲。
“要是在這里吃個燒烤、喝個小酒挺不錯的。”蕭文君感慨道。
二人來到了天台圍欄旁邊,雙手撐著圍欄眺望這座城市,蕭文君看到了自己的游樂園,那是與香膠大廈一樣的地標建築。
陳曉清不知道在看什麼,來到天台後,她沒有在說起當年的事情,而是一臉鄭重地問向蕭文君,“你喜歡何安在嗎?”
這一刻,除了風聲,萬籟俱寂。
少時,飛機從頭頂飛過的破空聲響起,飛機飛在雲層之上,只聞其聲,不見其影。
伴隨著蕭文君抿平的唇角,與平靜下來的每根神經,她一改平日俏皮天真的模樣,氣場瞬間一米八,給人一種成熟且又無比陌生的感覺。
那就感覺,就像一直和藹呼喚你小名的人,突然嚴肅地叫出了你完整的名字。
當陳曉清側目看向蕭文君時,瞬間便被蕭文君那沉如井水的眸光嚇得心中一緊。
“說實話,我挺討厭以前的你。”蕭文君沉聲道,“你就像是啊,一朵自顧芬芳的花,只要努力開花就好了,自有蜜蜂來為你傳粉,只要足夠美麗,就能吸引來你想要的任何東西。
很婊,很茶,一副與世無爭的人設,從來不去爭取什麼,卻無論什麼時候,都端著架子,一副走紅毯出道的模樣,周圍的人就像你的經紀人,自動為你在現有的圈子里打理好一切。
又像是一本小說,你跟何安在就是小說男女主,可現實不會有那麼多巧合來促成你們一對,所以我就像個旁白,撮合著你們,可你死倔。
你雖然與我打著太極,我又豈會不懂你的意思?
是你無論如何都不願意主動邁出那一步,非要何安在來邁第一步。”
可以確定陳曉清是喜歡何安在的,至于當年陳曉清有沒有給何安在送過情書,蕭文君就不知道了。
以第三視角了解了全部過程的蕭文君,洞悉了事情的本質。
陳曉清很漂亮,性格也很好,就像小說中的白月光,身邊總是圍著很多人,可其中並沒有何安在。
陳曉清在做的事,從來都不是追求何安在,而是吸引何安在,可何安在對陳曉清並沒有愛戀的感情。
就這樣,一塊磁體試圖吸來一塊木頭。
直至高中三年何安在逐漸敗光形象,陳曉清在最有機會的時候選擇了放棄。
陳曉清沒有接話。
蕭文君繼續道︰“現在的你順眼多了,知道主動去追求了,也算是成長了;可惜,已經晚了呀。你在他最需要你的時候放棄了他,但凡你早開竅一點,甚至都不用開竅,你無需向他走一步,只要那時你沒疏遠他,那你便是他一生的白月光。”
陳曉清依舊沒有接話,她目視著遠方,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蕭文君不再說話,良久,陳曉清才開口問道。
“為什麼?”
蕭文君就是在等陳曉清發問,她當即回答道︰“那時的他病了,精神方面的疾病,他渴望一道光。”
聞言陳曉清再度沉默。
“我也成長了。”蕭文君繼續說道,“當時的我希望你們能在一起,現在反倒慶幸,那時的你並沒有拯救他。
今時月雖是古時月,但照在我們身上的月光,卻不是古時那一道。
你沒拯救他,他便少了一道名為白月光的牽絆,他在家人的陪伴下撐過了斷昏暗的時光,他現在只在意他的家人。”
直至此刻,陳曉清才知道自己錯過了什麼,又是怎麼錯過的。
那是相同的一段時光,陳曉清所經歷的是傷秋悲春的青春疼痛文學,而何安在所經歷的,則是不可名狀的克甦魯神話。
二人根本不在同一頻道。
“男生跟女生是不一樣的,雖然都說女生心細,但男生才更在意細節;而女生所在意的儀式浪漫,在男生眼中毫無意義。你很漂亮,可你只是漂亮,將對漂亮的欣賞當做愛情是很膚淺的;你知道提到初中同學,何安在最先想到的是誰嗎?”
陳曉清扭過頭,面無表情地看向蕭文君,蕭文君同樣面無表情。
她搖了搖頭,隨後听蕭文君說道︰“是顧寧。
那時何安在經常口腔潰瘍,是顧寧用自己的零花錢給何安在買了一枚維生素b2,當時他們兩個並沒有多麼好的關系,可何安在會一直記得。
他不記得當年誰給他送過情書,他只記得是顧寧給了他一枚維生素b2。”
何安在當下所給予顧寧的一切,都是在還當年的那枚維生素b2。
其實就連顧寧自己都不知道,何安在為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因為當年的那枚維生素b2。
至此,陳曉清方才意識到自己輸得一敗涂地。
早在當年就輸了。
她靠著同學起哄成了何安在的緋聞女友,可何安在的心里從來都沒有過她。
後來差點有過,只是她自己沒有進去。
如今她又想回來了,剛好是在何安在飛黃騰達的時候,這在外人看來,多少有點……
“我知道你不是物質的女生,你又回頭找何安在,並不是因為何安在當下取得的成就,因為你根本就不知道。”
蕭文君頓感心情舒暢,有些話她早就想說了,只是不合時宜,眼下陳曉清直面問題了,那她也不裝好好同學了。
“白月光嘛,雖然我無法深刻體會,但還是稍微能理解白月光的威力。你還喜歡何安在嗎?”
陳曉清眺望著遠方,點了點頭。
“你那是喜歡嗎?”蕭文君嗤笑一聲,“我覺得你只是在發情。”
蕭文君突然說話特別難听,這讓習慣了她平日俏皮天真的陳曉清一時有些不知所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