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啦!嗨呀,其實不用這麼早來的。”
王春蘭圍著圍裙開門,聲音爽朗,她身後才到烏 肩膀的小女孩獨自端著一個湯盆走去飯桌。
她下一步落腳的地方有一塊香蕉皮,烏 看的心驚,趕忙走去想接過來湯盆。
卻在放上去時感受到了一股拉力。
小女孩並不願意放手,反而應該充滿童真的眼里全是憎惡,她朝烏 身後看去,對上那塊香蕉皮,無聲的蔑笑了下。
喀嚓∼
滾燙的汁水濺的到處都是,小女孩推開烏 自己跌倒在地上,雙臂滿是紅腫,烏 只有指尖濺幾滴。
門口的三個大人愕然回頭,不明白這個狀況,但小女孩燙的淒慘,眼淚還在眼里打轉。
“嗨呀嗨呀,這孩子不懂事,小張沒燙到吧。”
王春蘭罵罵咧咧的走過來,嫌棄的看了眼地上哭的小女孩,聲音帶著壓抑的怒氣。
“哭什麼哭,還不去拿拖把過來拖掉,就仗著有人在我不會打你是吧,真是浪費東西。”
烏 有點懵,也覺得有點尷尬,暗自握緊了手,搖頭道。
“我沒事,我來拖吧,阿姨你去幫妹妹處理下,這湯很燙。”
王春蘭听著話又笑的開心,連忙擺手,“這都不算事,我們農村孩子皮糙肉厚的,這湯又沒那麼燙,不礙事不礙事,你去桌上坐哈,洋洋!”
她喊道,“去給你未來嫂嫂拿碗筷!”
“知道了。”
洋洋笑著從沙發上跳起去往廚房,路過小女孩時還很隨便的踹了她一腳。
烏 沒攔住,只能看著這小女孩眼楮鉤子一樣的望著劉喪,小小年紀,眼里全是期待和不易察覺的怨氣。
隨後她像察覺到了烏 的眼神,惡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後,沒等王春蘭罵出口就自己爬起來去了廚房。
“……”
抱著疑惑,烏 和劉喪對視一眼,總覺得有種吃鴻門宴的感覺。
一落座,烏 看見餐桌上沒位置,眉頭不自覺皺起來,王春蘭察覺到她的情緒,急忙解釋。
“那死孩子氣性大的很,這頓飯她是不會來吃的,沒事,給她隨便留一點就可以了,我們吃我們的。”
“……我夾點起來。”
烏 不想問,覺得問了也是白問,總之家里也就那些老生常談的事。
他們不會在這里多待,無法改變什麼,說不定還會搞出隔閡,王春蘭不像是個會低頭的人。
烏 這般想著,用干淨的筷子夾菜到旁邊的瓷碗里。
王越雖然有些不耐煩,但瞥著劉喪的臉還是沒動作,今時不同往日,他能不能拿到那筆錢,就看這頓飯了。
那小丫頭也沒吃過這些好的,算他這個舅舅日行一善。
他嘿嘿笑起來,惹得劉喪多看了幾眼。
待烏 每樣都夾好放在一邊後,他們才開始有說有笑的吃起飯來,王春蘭笑意燦爛的給每人都打了一碗湯。
“小張,嘗嘗看,這可是我們鎮上有名的羊肉湯,可香嘍。”
“謝謝阿姨。”
烏 接過來,鼻子還堵著呢,聞不到一點香味。
也不知道今天怎麼回事,總覺得沒有胃口吃飯,但看著王春蘭那鼓勵的眼神,又想到他們對劉喪熱烈的態度,烏 還是抿了一口。
可能是年紀上來了,中國人獨有的血脈論又佔據了身體,總覺得到一定程度上,身邊有家人惦記著,才不算孤家寡人。
如今看見有長輩對劉喪好,烏 喜聞樂見。
張家人愛之欲其生,惡之欲其死的理論在烏 身上默不作聲般體現的淋灕盡致。
因為王春蘭一家子對劉喪熱絡,所以烏 可以接受他們不對勁的態度。雖說是被費洛蒙不自覺的影響著,但也不妨礙烏 的愛屋及烏。
于是她還是喝完了那碗羊肉湯,沒太嘗出羊肉的鮮,只覺得有種熟悉的說不上來的味道掩蓋在羶味底下。
劉喪也跟著喝,一桌人干干淨淨的把自己碗里的湯都喝下口,廚房內的招娣也舔了舔了盛湯勺子里殘留的湯汁。
“招招?”
招娣急忙把勺子丟到水槽里,臉上浮現尷尬的紅意,整個人不自在。
她還不知道這個模樣叫窘迫,只覺得自己被討厭的人看見了狼狽的樣子,她現在一定在嘲笑對吧?
招娣抬眼,對上的卻是烏 平靜的面龐。
她手里端著冒尖的碗,招娣只一看,就知道這碗菜的分量十足,放在以前,夠她吃三天了。
“你來做什麼?”
招娣還是不自在,她知道自己表現成這樣,肯定會被大人當成沒禮貌的小孩。
大人就是這樣,總是裝模作樣的指責自己不會做乖小孩,可是明明他們大人也沒把好大人做的多好。
烏 看著刺蝟一樣的孩子並不介意,因為人不能指望干枯焦躁的土地里長出無害的花朵。
那是違背了生物習性的,那樣的花朵在土地里會活的很辛苦。
“吃飯吧,你挺厲害的,我當初像你這麼大,都不敢自己端這麼燙的東西。”
烏 很平靜的聲音落在招娣耳里,反而安撫了她尷尬的情緒,沒有故作的憐憫和浮于表面的同情。
她只是在闡述一件事,說了一段話而已。
招娣感覺干澀的眼里好像又盛滿了濕潤的液體,她腳步躊躇,好半晌才接過烏 一直舉著的碗,小聲問。
“真的嗎?你真的覺得我很厲害嗎?但是我燙到你了,對不起。”
“沒關系。”
烏 換了個姿勢站著,半倚在門上,將招娣瘦小的身軀擋住,沒了後面那些視線,招娣顯然整個人放松了很多。
“招招,吃吧,先吃飽再說。”
簡單一句話,卻在招娣的心里冒出一朵小花。
這個姐姐好像很喜歡叫人疊字,招招在她嘴里說出來,就像老師教的春風拂面般那樣舒服。
她第一次覺得招娣這個名字里的招,也挺好听的。
一頓飯勉強算得上賓主盡歡,滿桌的殘羹剩飯都被王春蘭強硬的留給了招娣收拾。
她拉著孩子弟弟,調d間就把烏 二人裹挾至客廳的沙發上,獻寶似的拿出來茶幾下一盒明黃的東西。
“小劉小張啊,這個你們幫阿姨評鑒一下,是你們小舅從城里帶回來的呢,說是什麼?”
“高級檀香,百年難遇的好香。”
王越插了一句嘴,王春蘭拍開他,隨後笑著把盒子遞給烏 ,半道上被劉喪拿了過去。
王春蘭和王越對視一眼,眼眸閃閃。
“這個……”
劉喪剛想開口,就發現王越還真沒說假話,這盒子里真的是名貴檀香,一根的售價就要一百八,盒子里有五根。
“嘿,你小子,以為舅舅說假話呢?剛剛喝的湯里還摻了……燻了下 。”
王越捂著腰,剛剛說太快嘴禿嚕出來了不該說的,王春蘭給他一肘子,差點沒把喝下去的羊肉湯給肘出來。
看著烏 和劉喪同步皺眉,王春蘭只得帶了點歉意。
“害,這都是老家偏方,羊肉湯上燻檀香,家宅永安下代旺。
我也是怕你們年輕人知道了不接受。”
“唉,是阿姨好心辦壞事了,別介意啊!”
王春蘭一段話說的有理有據,再說湯都已經存在胃里了也不能掃碼取件,烏 只能吐出一口氣,舉杯喝水。
“春姨,偏方有一定危險性,下次別做了。”
劉喪皺眉說完,這飯吃的真刑,沒問錯的話,這 勻的線香里,還配了野生的麝香。
一下子劉喪就覺得有些坐立難安,一下站起身,高大的個子在擁擠的屋子里難掩壓迫感。
縱使他生了一張芙蓉面,因為那懷疑的雙眸還有冷冽的表情,在此刻也變成了一朵帶刺的薔薇花。
“我和五五先走了,下午再來。”
說罷 ,劉喪就想拉著烏 離開,但王春蘭眼疾手快的點燃了一根檀香,香味很快揮發的整個屋子都是,隨後她又點燃剩余的香。
五根高級香的味道讓鼻塞到像南極冰川一樣凍住的烏 都嗅到了味兒。
900塊的檀香,果然名不虛傳!
烏 覺得這氛圍這味道,就差點花椒面、辣椒面還有白酒、鹽巴了。
這不就是川渝腌臘肉的方法嗎?
先腌制後煙燻,只是現在順序反了而已,煙燻的材料有點…貴了…而已……
沉默的氛圍凝固,劉喪閉目,腦子突如其來一陣炸裂般的疼痛涌出來,他忍不住悶哼。
烏 在揉眼楮,因為香太濃有點燻。
但模糊間听到劉喪的聲音,她猛的就站起來,拉住劉喪的手,摸到了滿手的冷汗,一下子就急了。
“圓圓,怎麼了?怎……不舒服是不是!?”
劉喪說不聲,只覺得頭疼欲裂,現實和之前做的夢相互交織,記憶混亂成一片,叫他分不清今夕何夕。
烏 強硬的把人按在沙發上,回頭想叫王春蘭他們,卻發現他們一人拿著一根香,桌面上還插了一根,正緩緩包圍著他們所在的沙發。
“你們……怎麼……”
烏 沒說完,抬腳猛的朝王越踹了出去。
他丫的,想拿香燙劉喪,給你臉了,老不死的!
烏 屏住呼吸,察覺到了詭異,這群人怎麼和吸了一樣,這麼詭異,圓圓頭疼,是因為香還是因為飯,還是兩者皆有?
大腦快速思考,眼楮迅速尋找。
烏 看見茶幾底下放著的兩瓶白酒,也顧不得酒精的危險性,幾下子扯開包裝。
同時互雞崽子一樣護著劉喪,雙眼警惕的看著包圍著但不靠近的幾個人,得益于他們現在呆呆傻傻的。
于是烏 很順利的把白酒澆在香上,雖然酒精能夠被火點燃,但是長痛不如短痛。
桌上的香被她用腳碾碎,手里不好搶就一根香半瓶酒,短暫的酒精煙火爆發,能聞見空氣里的蛋白質被燒焦的味道。
酒瓶被烏 扔到一邊,她又踹開舉著濕透了的香,且還在頑強朝劉喪爬去的王越。
無聲罵了幾句,目光關切的看著劉喪,抬眼環視了一圈,烏 想去開窗,手一拉,扯下來了一張打印逼真的窗戶圖紙。
“?”
這對嗎?這合理嗎?這有病吧?
烏 真服了,也是這時候也發現客廳那亮如白晝的燈功率是真大,因為窗戶都被封死了,但很亮的燈迷惑了他倆的視線。
這事發生的古怪,烏 皺眉,卻感覺左肩一疼,下一秒就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