嚓一聲響起，第三層陣法崩裂，整塊關門的青金石表面浮現出蛛網狀裂痕，守城修士還未來得及抵御攻勢，便被魔風壓成血霧。
蕭雲摔在關內地面，勉強支起上半身。
可夜煞的第二擊已至，魔球直接撞碎第七層陣法，青金石大門發出哀鳴，終于在第八聲巨響中轟然崩塌。
關破，漫山遍野的魔獸，從四面八方撲襲。
碎石飛濺的剎那，夜煞忽然轉身，對著三位魔將森然開口。
“本座去去便回，若讓關主逃了。”
話未說完已展開魔翼，蝠翼狀的膜翅帶起的氣浪掀飛數座高樓，身影化作流星劃破夜空，直往臨天宗方向疾馳，沿途的雲層都被魔焰燒成沸騰的鐵水。
東門的魔刃看著夜煞離去的方向，突然發出桀桀怪笑。
他的傷口已完全愈合，巨斧在掌心轉了個花，斧刃上的鮮血滴在硯明修腳邊，竟腐蝕出深不見底的黑洞。
“老東西，現在輪到你了！”
而南門的魔筆，正借著夜煞制造的混亂，將十二面水鏡合圍成囚籠，黑水在籠中化作漩渦，即將把力竭的王平拖入深淵。
蕭雲指尖的玉牌碎成齏粉時，天穹裂開金縫，萬道霞光如熔金傾瀉。
那條由千百年來戰死修士精魄，凝聚的金色巨龍，終于在滅頂之災前顯形。
龍鱗上鐫刻著密密麻麻的血色道紋，每一片都映著過往守關者的面容，龍瞳深處翻涌著永不熄滅的戰意，長尾掃過城關時，城牆上斑駁的劍痕竟發出共鳴般的顫鳴。
龍吟震碎九霄，金色氣浪化作實質的鎮魂歌。
修為稍差的魔獸直接在氣浪中如積雪消融，稍強些的妖物剛發出半聲嘶吼，便被灼燒成懸浮的金粉，簌簌落在幸存者的甲冑上，竟替他們止住了流血的傷口。
東門魔刃的巨斧剛沾到硯明修的發梢，便被龍威掀飛，整個人撞在五里外的山崖上，斧刃在地面犁出的深溝里，還滋滋冒著被龍氣淨化的青煙。
南門王平的空間裂縫本已搖搖欲墜，困住他的黑水囚籠卻在龍爪虛影掃過時轟然崩塌，墨汁般的毒水踫到金鱗，瞬間蒸發成無害的白霧。
“所用人退入關內，結陣守關。”
蕭雲的聲音混著龍鳴炸響，袖中甩出十二面刻滿戰紋的令旗。
修士們踩著龍鱗投下的光斑後撤，每一步都有金光自動凝成護盾，將緊追的魔蛛毒刺彈開。
三位魔將在北門關口聚首，魔筆望著空中盤繞的巨龍，筆桿上的魔眼符文竟在微微發燙。
“情報說這關只有渡劫期鎮守，這人仙級的龍魂，到底是什麼東西？”
魔蛛的眼楮死死盯著龍首，嘴中發出興奮的摩擦聲。
“虛有其表罷了。”
“看它身形的虛影，定是往屆關主過度催動，魂體早已千瘡百孔，現在不過是靠最後一口氣撐著。”
魔刃啐掉嘴角的碎石，肩甲上的骨刺因龍威斷裂了三根，卻反而笑得癲狂。
“人仙期，正好讓老子試試。”
巨斧裹脅著山崩之勢斬向龍頸，卻被金龍蜷曲的龍爪生生握住。
金屬交鳴的巨響中，魔刃感覺虎口炸裂，低頭驚見自己的斧刃竟被龍爪上的道紋啃出缺口。
魔筆趁機驅動十二面水鏡，鏡中涌出的黑水化作九頭巨蟒，蛇性上還沾著能腐蝕元神的魔毒。
金龍卻不閃不避，龍口大張，噴出的不是龍息，而是整座城關積累千年的信仰之力，那是比太陽更純粹的金球，表面浮動著無數模糊的人影，正是歷代守關者的殘魂虛影。
黑蟒在金球前如蠟遇火，未及近身便熔成墨汁，順著鏡陣倒灌回魔筆體內。
十二面水鏡同時皸裂，魔筆胸前的護心鏡 嚓一聲碎裂，金球擦著他咽喉掠過，在胸口燒出碗大的窟窿。
魔筆踉蹌著退到魔蛛身後，發現後者正盯著手中的透明晶石，那是魔尊賜予的星隕晶，能短暫借用域外天魔的力量。
“將全部力量匯聚在我身上。”
魔蛛的腹甲突然裂開，露出藏在其中的陣盤。
“就算龍魂是人仙，也擋不住三位魔將的獻祭。”
魔刃和魔筆對視一眼，各自割開腕脈，黑色魔血如活物般順著地面爬向魔蛛，在它腳下勾勒出逆天黑蓮。
魔蛛的體型開始膨脹，八足撐破雲層時已達百丈，每根蛛絲都纏著修士的殘魂，復眼瞳孔里跳動著星隕晶吸收的域外紫光。
當第一縷星光落在魔蛛頭頂，它發出非人的尖嘯。
原本虛幻的金龍突然發出哀鳴，龍鱗上的道紋接二連三崩裂，這股力量不屬于人間，連千年積累的信仰之力都在顫抖。
魔蛛的巨爪拍向龍首時，金龍噴出的龍息竟不再灼熱，反而帶著臨終的溫涼。
吧一聲，龍角斷裂的脆響傳來，金色精魄如流星雨般墜落，其中一顆恰好落在蕭雲掌心，化作他師父臨終前的玉佩碎光。
“應龍關破，所有人即刻撤離。”
硯明修握著斷錘跪倒，看著魔蛛捏碎最後半截龍尾。
魔蛛甩掉手中的金色殘魂，轉身望向城關，八只復眼中倒映著蕭雲絕望的臉，以及他懷中那枚即將破碎的，傳承了千年的守關印。
關破。
魔獸如黑色潮水漫過崩塌的城關，為首的裂齒豹妖甩動尾刺，將最後幾名結陣的修士掃成血霧。
甲冑碎裂聲混著骨骼斷裂的脆響在街巷回蕩，年輕修士被按在青石板上，喉管被撕開的瞬間，眼中倒映著妖物，那是比夜色更冷的幽藍。
百里外的桃溪鎮還飄著晨霧，老婦人正往灶台添柴，鍋里的白粥咕嘟冒泡。
最先察覺異變的是村口的黃狗，突然夾著尾巴鑽進柴垛，發出瀕死般的嗚咽。
黑色魔氣翻過山脊時，像是有人兜頭潑下墨汁，曬谷場上的玉米瞬間變黑，晾衣繩上的粗布衣裳滋滋冒起青煙。
河岸邊搗衣的姑娘抬頭，看見上游漂來成片的死魚，銀白色的肚皮在水面翻涌，像落了一場無聲的雪。
地窖里的三個孩童蜷縮在稻草堆後，指甲幾乎掐進對方手背。
他們听見地面傳來沉重的腳步聲，還有魔獸嗅探時發出的呼嚕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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