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轉身，快步走向辦公室深處的一個私人保險庫。指紋、虹膜、密碼，三道驗證之後，沉重的庫門緩緩打開。
在最里層，他取出了一個金屬盒子。
盒子里，靜靜地躺著一本邊緣已經磨損，封面上還帶著早已干涸的暗紅色血跡的筆記本。
林松的遺物。
他曾經以為自己已經完全讀懂了這本筆記，利用它扳倒了無數敵人。但今天，他才驚覺，自己可能從一開始，就讀錯了。
他像一個只看懂了小學算術題的學生，卻對其中蘊含的微積分原理一無所知。
他深吸一口氣，翻開了筆記本。
熟悉的字跡，熟悉的圖表，熟悉的名單。但這一次，陸辰的目光，不再停留在那些國內的人名和公司上。
他的視線，越過那些他已經熟稔于心的內容，落在了筆記本的最後一頁。
那一頁，他曾經看過，但並未在意。上面沒有文字，只有一個用鋼筆畫的，非常潦草的簡筆畫。
一艘船，漂浮在洶涌的波濤之上。
一艘……方舟。
在方舟的旁邊，還有一個更小的，幾乎被他忽略的符號。
一個由字母“o”和“e”組成的圖案。
地球觀察者。
陸辰的呼吸，在這一刻，徹底停滯了。
靜。
辦公室里死一般的寂靜。
陸辰感覺自己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他死死地盯著筆記本上那個“oe”的符號，以及旁邊那艘簡陋的方舟圖案，一股寒意從尾椎骨直沖天靈蓋。
原來，一切的線索，從一開始就擺在了他的面前。
林松，不僅知道“方舟”，甚至知道“地球觀察者”！
他不是什麼無意中發現了喬家秘密的普通程序員，他的身份，遠比自己想象的要復雜，也危險得多。
那本筆記，根本不是一本簡單的黑賬。
這是一本……魔鬼的賬本。
陸辰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大腦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運轉著。他開始重新審視這本筆記里的每一個字，每一個符號。
以前，他只關注那些與喬家、與國內商界有關聯的信息，並利用這些信息大殺四方。現在，他換了一個視角，一個全球化的，屬于“方舟”的視角。
很快，他發現了之前被他忽略的細節。
在幾頁記錄著國內資金流向的賬目旁邊，總會有一些用極小字跡標注的，看似毫不相干的英文單詞和代碼。
這些詞匯，他之前以為是林松記錄的一些技術術語或者隨手寫下的靈感。
現在，他將這些詞匯串聯起來，一個可怕的輪廓，在他腦海中漸漸清晰。
很可能指向德國的某個醫藥巨頭。
嵌合體計劃，這听起來就像是某種禁忌的基因實驗。
“bdai”，這又是什麼？
而列支敦士登，普羅米修斯。這指向一個地點，和一個神話人物。
陸辰立刻撥通了秦婉的內線電話。
“秦婉，放下手頭所有的事。我馬上發給你幾個關鍵詞，動用我們最高級別的情報資源，我要知道它們代表的一切。不計成本，不計代價。”
“明白。”秦婉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干練，但她能听出陸辰語氣中前所未有的凝重。
幾分鐘後，加密郵件發送到了秦婉的終端。
在等待消息的時間里，陸辰的額頭已經滲出了細密的汗珠。他感覺自己像一個在黑暗中摸索的瞎子，正在一點點觸踫到一頭沉睡巨獸的輪廓。每一次觸摸，都讓他心驚肉跳。
就在這時，李衛國的電話打了進來，聲音里充滿了挫敗和匪夷所思。
“老板，查不到。”
“一點線索都沒有？”陸辰皺眉。
“比沒有還干淨！”李衛國在那頭罵罵咧咧，“我找了國內最頂尖的幾個白帽子，連軍方背景的關系都用上了。那條短信，他媽的就跟個幽靈一樣。它先是偽裝成氣象數據，通過北歐的一顆民用衛星進行了一次跳轉，然後信號被植入到了俄國人廢棄在西伯利亞的一個無人氣象站的服務器里，在那里潛伏了至少三個月，最後通過一套復雜的算法，借用了南太平洋一艘半年前就沉沒了的貨輪的緊急求救信道發出來的。發完之後，所有路徑上的數據，全部自毀，連個字節的渣都沒剩下。”
李衛國喘了口氣，總結道︰“老板，這麼說吧，發信的人，不是在躲著我們。他是在赤裸裸地告訴我們——你們這幫玩泥巴的，別想找到我。這是技術上的絕對碾壓和嘲諷。”
這個結果，陸辰並不意外。
“我知道了。”他的聲音很平靜，“辛苦了，衛國。讓兄弟們都撤了，別再查了。我們的對手，用的不是和我們一個次元的武器。”
掛掉電話，陸辰的眼神愈發深邃。這種感覺，就像是小米加步槍，卻發現對手開的是星際戰艦。
大約一個小時後，秦婉的電話回了過來。
她的聲音，第一次帶上了一絲掩飾不住的震驚。
“老板……你給我的這些關鍵詞……它們背後，可能是一個我們完全無法想象的帝國。”
秦婉的團隊，用堪稱瘋狂的效率，從浩如煙海的全球商業數據中，挖出了令人心驚膽戰的聯系。
總部在法蘭克福，全球前五的醫藥集團。三年前，他們的首席科學家在一個基因編輯項目取得突破性進展後，離奇死于車禍。隨後，集團被一家名為‘磐石基金’的資本惡意收購，創始人家族被徹底清洗出局。”
“bdai，指的是 谷一家人工智能公司，五年前異軍突起，其開發的深度學習算法，被認為領先業界至少十年。但在他們即將進行b輪融資的前夜，公司服務器被頂級黑客攻破，核心代碼被盜，公司險些破產。後來，創始人用一種我們至今無法理解的手段，保住了公司，但從此變得異常低調，幾乎在業界銷聲“跡。”
陸辰的心跳越來越快。
秦婉繼續說道︰“最關鍵的是。我們查到，在列支敦士登，確實注冊著一家名為‘普羅米修斯’的慈善基金會。這家基金會異常神秘，從不公開財報，也幾乎不參與任何公開活動。但是，我們通過追蹤‘磐石基金’以及其他數十家在全球進行過惡意收購的資本的資金源頭，發現它們最終都指向了這家‘普羅米修斯基金會’！”
“它就像一個黑洞，吞噬著全球最頂尖的科技、人才和資源。林松筆記上記錄的那些公司，全都在這個黑洞的捕食名單上。老板，這本筆記，不是黑賬。它是一份……‘方舟’組織的全球資產負債表，或者說，是它們的捕食日記。”
魔鬼的賬本！
陸辰的猜測被證實了。
林松，絕對是“方舟”的核心成員之一，甚至可能……是負責管理這份“賬本”的會計。他因為某些原因，想要叛逃，所以帶著這本賬本逃回了華夏，結果被“方舟”清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