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接過碗，大口大口地喝著湯。溫熱的湯水，滑入胃里，仿佛也驅散了心中積攢了一下午的寒意。
林詩韻就那麼安靜地坐在他對面，看著他吃。
“詩韻，”陸辰喝完湯，忽然開口，“如果……我是說如果，我們現在擁有的一切，飛馳廠，攻守同盟，甚至那個園區項目，都忽然沒了。你會怎麼樣？”
林詩韻愣了一下，隨即，她笑了。
她的笑容，像黑夜里盛開的月光，溫柔，而有力量。
“沒了就沒了吧。”她理所當然地說，“只要你還在，我們就從頭再來。以前我們一無所有的時候，不也過得挺開心的嗎？大不了，我繼續去擺地攤，你繼續去……嗯，去給我當保鏢。”
她俏皮地眨了眨眼。
陸辰看著她，心中的最後一點迷茫和動搖，也煙消雲散。
有妻如此，夫復何求？
去他媽的門閥世家，去他媽的史前巨鱷！
為了守護眼前這個笑容，就算是把天捅破，又何妨！
他忽然意識到，自己最大的底牌，不是重生的經驗，不是那些商業手腕，而是他身邊這些，願意無條件相信他，支持他的人。
“詩韻，”他握住她的手，“我們……去京城，好不好？”
陸辰要去京城。
這個決定，當他在攻守同盟的核心會議上宣布時，引起的震動，不亞于一場八級地震。
“什麼？去京城？陸老弟，你沒發燒吧？”趙衛龍第一個跳了起來，眼楮瞪得像銅鈴，“咱們在省城這才剛站穩腳跟，那個二十億的大項目還沒捂熱乎呢，你去京城干什麼？那地方人生地不熟的，水深王八多，你這是要去龍潭虎穴里撈月亮啊！”
會議室里，其他幾個聯盟的核心企業主，也是一臉的愕然和不解。
“是啊，陸盟主，咱們現在勢頭這麼好，為什麼要去京城從頭開始？”
“王建業那頭老狐狸，雖然被咱們將了一軍，但肯定憋著壞呢。您這一走，他要是再搞什麼小動作，我們這群人，群龍無首，可頂不住啊！”
“陸總，三思啊！”
眾人的擔憂和勸阻，像潮水一樣涌來。
陸辰抬手，輕輕往下壓了壓，嘈雜的會議室，瞬間安靜了下來。他如今在同盟里的威望，已經無人能及。
“大家靜一靜，听我說。”他的聲音很沉穩，帶著一種讓人信服的力量，“我知道大家在擔心什麼。但是，我想問大家一個問題，我們為什麼要成立攻守同盟？”
眾人面面相覷。
“是為了抱團取暖，是為了不被大魚吃掉！”趙衛龍搶著回答。
“說得對。”陸辰點了點頭，“但是，我們現在面對的，已經不是普通的大魚了。王建業，省發改委主任，他為什麼會親自下場，針對我們一個小小的企業聯盟？因為，他背後有人。一個比他，比我們所有人，都要強大得多的存在。”
他沒有提喬家的名字，但話里的意思，已經很明顯。
“我們在省城打贏了一仗，看似風光無限，實際上，不過是拔了猛虎的一根胡須。它現在只是感覺到了疼，還沒真正發怒。一旦它發起怒來，我們在省城這點基業，瞬間就會被碾得粉碎。”
陸辰環視眾人，一字一句地說道︰“我們不能總是在自己的地盤上，被動地防守。因為那樣，我們永遠只能提心吊膽，不知道對方的下一次攻擊，會在什麼時候，以什麼方式到來。要想真正地安全，唯一的辦法，就是主動出擊，打到它的老巢去，把它徹底打趴下！”
“去京城，不是逃避，而是進攻！不是從頭開始，而是開闢第二戰場！”
他的話，擲地有聲，振聾發聵！
會議室里，所有人都被他說得熱血沸騰，但冷靜下來，又覺得這事太過冒險。
“可是……京城那邊，我們兩眼一抹黑，怎麼打？”一個企業主小聲地問出了所有人的心聲。
陸辰微微一笑︰“誰說我們兩眼一抹黑？”
他將一份早已準備好的計劃書，分發給眾人。
“我離開之後，同盟的日常事務，由趙總和幾位副盟主共同負責。省城的園區項目，我會從京城，為大家爭取到最頂級的資源和渠道。我們的產品，不能只滿足于在省內銷售，我們要把它，賣到全國，賣向世界！而京城，就是我們最好的跳板！”
“我會去京城，成立飛馳公司的全國總部和設計中心。我們要在那里，建立起我們自己的情報網，我們自己的關系網，我們自己的話語權！省城和京城，一南一北，遙相呼應。他們再想動我們，就得掂量掂量，會不會同時觸動兩個戰場的警報！”
這份計劃，詳盡，大膽，而又充滿了誘惑力。
它為所有人，描繪了一幅遠比“偏安一隅”要宏大得多的藍圖。
趙衛龍看著計劃書，眼楮越來越亮，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他骨子里，也是個好賭的梟雄，安穩日子過久了，反而覺得憋悶。陸辰的這個計劃，瞬間點燃了他熄滅已久的野心。
“媽的，干了！”他一拍桌子，站了起來，“陸老弟，你指哪，我老趙就打哪！不就是京城嗎？老子當年還去莫斯科倒過爺呢！我就不信，他京城的城牆，是金子做的！”
有了趙衛龍的表態，其他人也紛紛被說動。
“對！干了！陸盟主，我們都听你的！”
“大不了一起玩完！總比被人溫水煮青蛙，憋屈死強！”
看著群情激奮的眾人，陸辰的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知道，自己的基本盤，穩了。
然而，他終究還是低估了喬家的反應速度，和他們手段的陰狠。
就在會議結束的第二天，一個驚人的消息，傳遍了整個省城。
由省發改委牽頭，計劃總投資二十億的“省級服裝產業示範園”項目，被緊急叫停了。
理由是，作為項目主要合作方的“攻守同盟”，其成員企業構成復雜，存在巨大的潛在金融風險。省里最大的幾家國有銀行，聯合對其發布了“負面信用觀察”的通告，凍結了所有與該項目相關的貸款審批。
這一下，無異于釜底抽薪。
消息傳來，剛剛被陸辰鼓舞起來的同盟內部，瞬間炸開了鍋。
“完了完了！銀行不給貸款，咱們拿頭去建那個園區啊！”
“我就說王建業那老狐狸沒安好心！這肯定是他在背後搞的鬼！”
“這下怎麼辦？我們為了這個項目，已經把流動資金都投進去了，現在銀行一卡脖子，我們連工人的工資都快發不出來了！”
恐慌，像瘟疫一樣，在同盟內部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