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趙衛龍還在興奮地手舞足蹈。
“痛快！太他媽痛快了！陸老弟，你是沒看到王建業那張臉，跟吃了蒼蠅似的！我老趙這輩子，就沒見過這麼解氣的場面！”
陸辰靠在椅背上，閉著眼楮，沒有說話。
今天這場交鋒，看似他大獲全勝，但他知道，這只是開始。他當眾駁了王建業的面子，以王建業的性格，絕不會善罷甘休。
更重要的是，他通過這件事，確認了王建業在喬家體系里的位置——一個在省城，為喬家主家，或者說，為喬宇，處理一些髒活累活的高級代理人。
那個京a g6的車牌，就是最好的證明。
他掏出手機，給那個神秘的號碼，發去了一條信息。
“幫我查一個京城公司，‘中輝集團’。我要它所有的資料。”
中輝集團，這個名字，同樣來自林松的筆記本。筆記本上記載，這家公司，是喬家在京城最重要的“白手套”，負責處理他們見不得光的資金往來。
而那輛京a g6的奧迪車，登記的所有人，正是中輝集團。
信息發出後，很快就有了回復。
“如你所願。”
陸辰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街景，眼神變得幽深。
他知道，自己的戰場，已經不再是青河，也不再是省城。
要想徹底扳倒喬家，為林松報仇，保護好自己和身邊的人，他必須主動出擊。
他必須，去京城。
那個念頭，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在他的腦海中形成。
晚宴的風波，像一顆投入湖面的石子，余波在省城的商圈和官場里，一圈圈地蕩漾開來。
回去的路上，黑色的皇冠轎車內，氣氛卻截然不同。
趙衛龍興奮得像個剛打了勝仗的將軍，臉上的紅光還沒褪去，一邊開車一邊手舞足蹈︰“痛快！他媽的太痛快了！陸老弟，你是沒瞅見王建業那張臉，比剛從醋缸里撈出來的豬肝還紫！我老趙混了半輩子，就沒見過這麼解氣的場面！當著全省大佬的面，把他那張假惺惺的臉皮，‘啪’一下，給撕下來了！”
他唾沫橫飛，說到興起處，還狠狠地拍了一下方向盤。
林詩韻坐在後座，嘴角噙著一抹淺淺的笑，眼波流轉，落在身旁的陸辰身上。燈光透過車窗，在他輪廓分明的側臉上投下一片明明暗暗的光影。她的男人，在那種萬眾矚目的場合，面對著省級大員精心布置的陷阱，非但沒有絲毫慌亂，反而談笑間，就將對方的陰謀陽謀，化為了自己登天的階梯。那種從容不迫、掌控全局的氣度，讓她感到無比的心安與驕傲。
只是，她能感覺到，陸辰並沒有趙衛龍那般興奮。他靠在椅背上，閉著眼楮，手指無意識地在膝蓋上輕輕敲擊著，似乎在復盤著整件事，又似乎在思考著更深遠的問題。
“怎麼了？不高興嗎？”林詩韻的聲音很輕，帶著一絲擔憂。
陸辰睜開眼，側過頭，對上她關切的目光，心頭一暖，搖了搖頭︰“高興。只是，今天這只是個開胃菜。王建業的背後是喬家，我們當眾讓他下了不台，這梁子，算是徹底結死了。接下來的反撲，只會更猛烈。”
趙衛龍從後視鏡里看了他一眼，撇了撇嘴︰“怕他個鳥！現在咱們‘攻守同盟’的名號，在省城算是徹底打響了！還有那個二十億的項目，他王建業當著那麼多人的面說出來的話，總不能吃回去吧？他敢不給，咱們就敢去省政府門口拉橫幅！”
陸辰笑了笑，沒再說話。趙衛龍想的，還是商場上的那一套。但他知道，當對手上升到王建業這個層面，尤其是背後還站著一個京城喬家時，對方的手段，就絕不會僅僅局限于商業競爭了。那個園區項目，是蜜糖，也是砒霜，就看他怎麼吃了。
車子剛駛入市區，陸辰的手機突然響了。是一個沒有來電顯示的號碼。
他心中一動，接了起來。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蒼老而沉穩的聲音，不帶任何感情色彩，卻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
“是我。”
是王老。
“王老。”陸辰的聲音，不自覺地帶上了一絲恭敬。
“今天研討會的事，我听說了。”王老的聲音很平淡，“年輕人，有銳氣是好事。不過，有時候，鋒芒太露，容易傷到自己。”
“我只是想自保。”
“呵呵，”王老發出兩聲意味不明的輕笑，“你那可不叫自保。你那叫，當著所有人的面，指著人家的鼻子，罵他是傻子。你把天，捅了個窟窿啊，小陸。”
陸辰沉默了。他知道，王老說的是事實。
“喬家的根，在京城。王建業，不過是他們伸出來的一根枝丫。你今天折了這根枝丫，那棵大樹，會感覺到的。”王老的聲音，變得嚴肅起來，“你現在有兩個選擇。第一，拿著那個園區項目，見好就收，從此在省城安安穩穩發展，不再去踫那些不該踫的東西。我會幫你周旋，保你和你的家人平安。第二……”
王老頓了頓，似乎在斟酌用詞。
“第二，繼續走下去。但那是一條九死一生的路。你面對的，將是你無法想象的龐然大物。”
陸辰沒有絲毫猶豫︰“我選第二條。”
電話那頭，長久地沉默了。久到陸辰以為信號已經斷了。
“唉……”一聲悠長的嘆息，從听筒里傳來，帶著幾分無奈，幾分欣賞，還有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復雜情緒。“我就知道你會這麼選。你這小家伙的脾氣，跟我年輕時候一個樣，都是茅坑里的石頭，又臭又硬。”
這話雖然粗俗，但陸辰卻听出了一絲親近的意味。
“你給我的那個公司名字，‘中輝集團’，我幫你問了問。”王老話鋒一轉，“水很深，比你想象的還要深。它不只是喬家的白手套那麼簡單。”
陸辰的心，提了起來。
“有些事，電話里說不清楚。明天上午十點，去城南的‘靜心茶舍’，找一個姓徐的老先生。就說，是‘江南的老王’讓你來的。”王老說完，不待陸辰再問，便直接掛斷了電話。
陸辰握著手機，久久沒有放下。
靜心茶舍，徐老先生，江南的老王……這些零散的信息，在他腦海中快速組合。他意識到，王老這是在動用他真正的人脈，為自己鋪路了。而這條路的終點，指向的，正是那座權力與欲望交織的迷城——京城。
第二天上午，陸辰獨自一人，來到了城南那家名為“靜心茶舍”的地方。
茶舍隱藏在一條老街的深處，門面古樸，毫不起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