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體議程還在最後確認，帶隊的是省發改委的副主任，杜康永同志。你們做好企業情況介紹，展示一下你們的特色和優勢就行了。其他的，听安排。”對方的語氣不容置喙，說完便掛斷了電話。
杜康永？陸辰對這個名字有些陌生。他立刻拿起手機，撥通了王老的電話。王老雖然已經退休，但在省里的人脈和消息渠道依然靈通。
電話響了幾聲後被接起，傳來王老略帶沙啞的聲音︰“小陸啊，這麼晚了，有事？”
“王老，打擾您休息了。我想向您打听一個人，省發改委的副主任，杜康永。您了解這個人嗎？”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鐘，王老的聲音才再次響起，帶著一絲凝重︰“杜康永……這個人我知道。他是從基層一步步干上來的，業務能力很強，在省里是出了名的鐵面無私，但也因為太講原則，得罪了不少人。他這次帶隊下來，恐怕不只是簡單的看看。”
鐵面無私？陸辰心中念頭急轉。這究竟是福是禍？如果真是來了解真實情況，對辰光廠而言或許是個機會。但如果“喬”的勢力已經滲透到省級層面，這次考察會不會是另一種形式的施壓和刁難？
“王老，您覺得這次考察，會和‘喬’的事情有關嗎？”陸辰直接問出了心中的擔憂。
王老嘆了口氣︰“不好說啊，小陸。到了省一級，水就更深了。杜康永這個人，按理說不是那種會輕易被人當槍使的人。但他下來，肯定是有明確目的的。你記住，不管他們問什麼，你都實事求是，不卑不亢。辰光廠走到今天不容易，行得正坐得端，就不怕任何審查。”
掛斷電話，陸辰站在窗前，看著窗外沉沉的夜色。青河縣的烏雲剛剛散去一些，更高層面的陰影似乎又開始悄然籠罩下來。張富貴、周鴻途、錢秘書，這些曾經盤踞在青河縣的毒蛇猛獸已經被清除，但隱藏在更深處的“喬”，以及他背後那張錯綜復雜的網絡，顯然不會就此罷休。
這突如其來的省級考察團，就像一顆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激起的漣漪充滿了未知。
新的挑戰，已經降臨。陸辰深吸一口氣，眼神變得愈發堅定。既然躲不過，那就從容應對。他倒要看看，這更高層級的權力游戲，究竟會如何上演。
翌日，清晨的陽光剛剛灑滿辰光服裝廠的每一個角落，廠區內外便彌漫開一種不同尋常的緊張氣氛。陸辰一夜未眠，腦中反復推演著各種可能性。王老的話言猶在耳，“鐵面無私”的杜康永副主任，究竟會給辰光廠帶來怎樣的“驚喜”，亦或是“驚嚇”？
趙衛龍和猴子等人也是嚴陣以待。按照陸辰的吩咐，工廠的衛生環境、生產秩序、員工面貌都進行了一次徹底的梳理。會議室里，投影儀、音響設備反復調試，企業介紹材料也連夜更新到了最新版本。
“辰哥，都準備妥當了。”趙衛龍走到陸辰辦公室，額頭上滲著細密的汗珠，“不過我這心里還是七上八下的，省里的大領導，可不像縣里市里的那麼好糊弄。”
陸辰遞給他一杯水︰“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們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對了，讓林詩韻也準備一下，她的‘青衿’系列是我們廠的一大亮點，到時候可能需要她親自介紹。”
猴子在一旁插話，語氣帶著點戲謔︰“辰哥，你說這幫省里來的官老爺，會不會也跟上次那個姓王的冒牌貨一樣，是來套咱們話的？”
陸辰瞪了他一眼︰“別胡說。這次是正兒八經的官方考察，市委辦公室親自通知的。注意你的言行，別給我捅婁子。”
猴子縮了縮脖子，嘿嘿一笑︰“知道了辰哥，我保證當個合格的背景板，只微笑，不說話。”
上午九點半，幾輛掛著省政府牌照的黑色奧迪車緩緩駛入辰光服裝廠的大門。縣委書記和縣長親自陪同，市里也來了一位副市長。這陣仗，在青河縣實屬罕見。
車門打開，走在最前面的是一個五十歲左右的男人，國字臉，濃眉，眼神銳利，不苟言笑，正是省發改委副主任杜康永。他身後跟著幾位同樣神情嚴肅的隨行人員，手里拿著筆記本和文件夾，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
陸辰和趙衛龍作為企業代表，快步迎了上去。
“杜主任，各位領導，歡迎蒞臨辰光服裝廠指導工作！”陸辰伸出手，臉上帶著得體的微笑。
杜康永的目光在陸辰身上停留了幾秒，握了握手，力度適中，聲音平穩︰“陸總年輕有為啊。辰光廠的名氣，我在省里都听說了。”
這句開場白听不出褒貶，陸辰心中暗自警惕︰“杜主任過獎了，我們只是踏踏實實做點實業，盡一份綿薄之力。”
簡單的寒暄過後，考察團一行在陸辰的引領下，首先參觀了工廠的生產車間。與以往那些走馬觀花式的視察不同，杜康永看得很仔細，問得也很專業。從原材料的檢驗入庫，到裁剪、縫制、熨燙、質檢，每一個環節他都駐足停留，不時向身邊的技術人員提出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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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這個智能吊掛系統，是國內的還是進口的？投入了多少資金？對比傳統生產線，效率提升了多少？單位成本降低了多少？”杜康永一連串的問題，讓陪同的縣領導都有些咋舌。
陸辰從容應對，一一作答，數據清晰，條理分明。趙衛龍在一旁不時補充一些細節。
“這條生產線是我們去年底從德國引進的最新型號，總投資八百多萬。投入使用後，生產效率提升了大約30，產品合格率也從過去的95提高到了99.5，綜合生產成本降低了8左右。”陸辰回答得不卑不亢。
杜康永點點頭，又看向正在操作一台自動化縫紉機的女工︰“你操作這台設備多久了？感覺怎麼樣？收入比以前有沒有提高？”
那女工顯然有些緊張，但還是鼓起勇氣回答︰“回…回領導，我操作這台機器半年了。剛開始有點不習慣，現在熟練了，比以前手縫快多了，也輕松多了。工資……工資也漲了不少，廠里還給我們買了五險一金。”
杜康永的目光掃過車間里忙碌而精神飽滿的工人們，又看了看牆上張貼的生產標語和安全規章，若有所思。
參觀完生產車間，一行人來到林詩韻的設計工作室。當看到那些融合了傳統文化元素與現代時尚感的服裝設計時，考察團中幾位對文化產業有所了解的專家眼前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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