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透過窗欞，灑在陸家堂屋的八仙桌上。
桌上還殘留著昨夜喜宴的狼藉，花生殼，瓜子皮，還有沒收拾干淨的酒杯。
李梅拿著抹布，默默擦拭著桌子，手卻有點抖。
陸正蹲在門檻上，吧嗒吧嗒抽著旱煙，煙霧繚繞，看不清他的臉。
院子里被踩得亂七八糟的泥地，似乎還殘留著咋天那場風波的痕跡。
鞭炮碎屑紅彤彤鋪了一地。
空氣里彌漫著一股硝煙和塵土混合的怪味。
安靜。
過于安靜了。
李梅擦桌子的手停了下來，望向丈夫的背影。
“他爹，你說…辰兒他…”
她聲音很低，帶著一絲後怕。
陸正吐出一口濃煙，沒回頭。
“孩子大了，有主意了。”
聲音有些沙啞。
李梅放下抹布，走到陸正身邊，也蹲了下來。
“我這心啊，一晚上就沒踏實過。”
她搓著手，指尖冰涼。
“那楊大狗，還有孫老摳…都不是啥好東西。辰兒把人得罪那麼狠，以後…以後可咋辦？”
陸正又猛吸了一口煙。
“怕啥？”
他聲音悶悶的。
“咱家辰兒，出息了！沒看見？以前誰都能踩咱們一腳，現在呢？誰還敢？”
話是這麼說，可語氣里的擔憂藏不住。
兒子是硬氣了，是給陸家長臉了。
可那手段…想想都讓人心驚肉跳。
特別是踩斷楊大狗手那一下，狠！
“可我還是怕…”李梅小聲嘟囔，“那孫老摳蔫壞，楊大狗又是個渾不吝的，萬一他們狗急跳牆…”
陸正把煙桿在門檻上磕了磕，站起身。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他拍了拍身上的煙灰。
“辰兒不是以前了，他心里有數。”
吱呀——
里屋的門開了。
陸辰和林詩韻走了出來。
兩人都換了身干淨利落的衣服，雖然料子普通，但穿在他們身上，顯得精神又登對。
林詩韻臉上還有些羞澀，看到公婆，臉頰微紅，低低喊了一聲。
“爹，娘。”
李梅一看見兒媳婦，臉上的愁雲立刻散了大半，趕緊站起來迎上去。
“哎，詩韻醒了？昨晚睡得好不好？”
她拉住林詩韻的手，上下打量，越看越滿意。
這閨女，真俊，又懂事。
“挺好的，娘。”林詩韻聲音細細的。
“好就行，好就行。”李梅拍著她的手背，“以後這就是你家了，別拘束。”
她轉身去灶房。
“等著，娘給你們熱點昨晚的飯菜，吃了再去忙。”
陸正看著兒子兒媳，臉上也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
他走到陸辰面前。
“辰兒。”
“爹。”
陸正抬手，想拍拍兒子的肩膀，手抬到一半，又放下了。
他只是重重嗯了一聲。
“去吧，廠子的事要緊。”
陸辰心里一暖。
他感受得到父母的擔心，也感受得到他們的驕傲。
“爹，娘，你們放心。”
他開口，聲音沉穩。
“孫老板和楊大狗那邊，掀不起大浪了。”
“我心里有數，不會給他們再來找麻煩的機會。”
李梅端著熱好的飯菜出來，听到這話，腳步頓了一下。
“辰兒，話是這麼說，可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啊。”
她把飯菜放在桌上。
“你現在出息了，不知道多少人盯著呢。凡事，多留個心眼。”
林詩韻也擔憂地看著陸辰。
陸辰拉著林詩韻在桌邊坐下。
“娘，我知道。”
他拿起一個饅頭，掰了一半給林詩韻。
“咱們現在不是一個人在戰斗。”
他指了指自己。
“我有腦子。”
又指了指林詩韻。
“有媳婦。”
最後看向父母。
“還有爹娘做後盾。”
“咱們一家人齊心協力，啥坎兒過不去？”
這話，說得陸正和李梅心里熱乎乎的。
是啊，兒子長大了，能扛事了。
家里還娶了這麼好的一個兒媳婦。
日子，總會越來越好的。
李梅給林詩韻夾了一筷子菜。
“詩韻，多吃點，看你瘦的。”
她語氣里滿是疼愛。
昨天那場風波，也讓她徹底看清了，這兒媳婦，是真心向著辰兒，向著他們家的。
“謝謝娘。”林詩韻小口吃著。
陸正看著這畫面，端起桌上的粗瓷碗，喝了一大口熱水。
心里踏實了不少。
吃過早飯，陸辰和林詩韻準備出門。
李梅又追了出來，手里拿著兩個煮雞蛋。
“拿著，路上餓了吃。”
她把雞蛋塞到林詩韻手里。
“謝謝娘。”
陸辰看著母親鬢邊新增的幾縷白發，心里微微一酸。
“爹，娘，我們走了。”
“去吧，路上小心。”陸正揮揮手。
李梅站在門口，看著兒子和兒媳並肩遠去的背影，直到他們消失在村口拐角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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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照在他們身上，充滿了希望。
李梅長長舒了口氣，臉上露出了久違的、真正輕松的笑容。
她轉身回屋，看到陸正還在那抽煙。
“行了，別抽了。”
她上前奪下煙桿。
“兒子有出息，是好事，你還愁眉苦臉的干啥？”
陸正嘿嘿笑了兩聲，沒反駁。
他走到院子中央，看著滿地的紅色碎屑，又看看嶄新的喜字。
這家里，終于有了頂梁柱了。
真好。
就是不知道，這安穩日子，能過多久？
孫老摳那事，怕是沒那麼容易完。
工廠外塵土飛揚，卡車轟鳴聲震耳欲聾。陸辰拉著林詩韻下了三輪車，皺眉看著眼前一片忙亂的工地。說好的今天開工，眼前這架勢，更像大型拆遷現場。
“趙老板這效率，真讓人瑞思拜。”陸辰半開玩笑，語氣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焦慮。林詩韻抿嘴笑笑，沒接話。她知道陸辰心里壓力大，這廠子，寄托了他全部的希望。
“陸老弟！弟妹！”趙衛龍洪亮的聲音傳來，他穿著一件沾了油污的夾克，大步流星地從一輛吉普車上跳下來，臉上是掩不住的興奮。
“趙老板。”陸辰迎上去。
“叫什麼趙老板，叫趙哥！”趙衛龍用力拍了拍陸辰的肩膀，哈哈大笑，“昨天你那場婚禮，可真給哥長臉！牛！太牛了！”
他轉向林詩韻，豎起大拇指︰“弟妹也是好樣的，臨危不亂！有膽識！”
林詩韻臉一紅，低下頭。
“那孫老摳和楊大狗，栽你手里，一點不冤！”趙衛龍聲音壓低了些，“我听說了，孫老摳昨天當場就嚇尿了？楊大狗手斷了？嘖嘖，解氣！”
陸辰扯了扯嘴角，“他們自找的。”
“那是！活該！”趙衛龍搓著手，“老弟，不瞞你說，昨天那事傳開後，縣里不少人都對你刮目相看。連帶著咱們這廠子，關注度都高了不少！”
他眼里放光，“我昨天連夜又找了幾個朋友，湊了點錢。決定了，加大投資！”
陸辰心頭一跳，“趙哥，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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