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長生現在對太皇太後的印象都模糊了。
長生一邊趴在書桌上,一邊拿起桌上的信抖了抖。
看著信上胤祚那龍鳳飛舞的字跡,長生默默地將頭轉向一旁。
雖然他、胤祚、胤 三人同是承乾宮阿哥,但他們三人也有意識的在上書房彼此疏離。
甚至默認彼此不會擅自插手彼此的事情,免得被人抓到把柄,讓看起來分屬派別的三人,實際上是“一條心”的事暴露在外。
不然,別人要是知道他們三人擰成一股繩,就直接將矛頭對準他們。
在忌憚不已的同時,說不定還要朝承乾宮下手了。
對著他來,他受得住。
如果是對準胤祚,那還是先擔心一下在背後下手的人吧!
至于胤 ,那就更不用擔心了。
別看胤 外表和善,內里卻是個心黑的。比起胤祚也不差什麼,對他下手,指不定誰害誰呢!
皇貴母妃的話......
長生現在也拿不準。
自從上次胤祚對皇貴母妃說了那一番“驚天動地、大逆不道”的話後,皇貴母妃居然異常冷靜不說,還意有所指地暗示了胤祚。
這讓長生心里不禁一顫。
他模模糊糊地能感覺到皇貴母妃話中的深意,但看著柔柔弱弱的皇貴母妃,長生又不敢置信這話是出自皇貴母妃之口。
平日里,皇貴母妃總是能恰到好處地幫他出主意,可長生從沒往這方面想過,也沒懷疑過。
現在回憶起皇貴母妃的話語,長生都覺得自己傻傻的。
他在艱難地掙扎了許久後,得出的結論就是皇貴母妃也不簡單。
主要是瑚圖里和胤 ,怕是經不起他人的毒手。
說起來,胤祚上次也應該試探出皇貴母妃不簡單了吧?
但長生也不確定胤祚對皇貴母妃的印象有沒有改變,所以便傳信給了一直置身事外的胤 ,而不是與他某種意義上聯系更密切的胤祚。
畢竟,依照胤祚那性子,說不準會把這事給瞞下,自己私自解決。
如果是這樣,他還不如大張旗鼓地進宮與皇貴母妃直說呢!
“咚咚!”
此時門外傳來敲擊聲,打斷了長生的思緒。
“王爺,福晉來了。”小福子說道。
長生愣了一下,沒想到福晉會來書房。
他隨即快速將信折起,收入暗屜中。
在做完這一系列動作後,長生才說道︰“讓她進來吧!”
門軸發出輕微的“吱呀”聲,純親王福晉垂首走了進來。
她身著一件家常的靛青色暗紋旗袍,發髻素淨,臉上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倦色,腳步也比平日輕緩許多。
純親王福晉走到書案前幾步遠便停了腳,盈盈朝長生福了福身︰“妾身給王爺請安。”
長生抬頭,目光在她微微蹙起的眉心和緊抿的唇上停留一瞬。
“不必多禮。坐吧。可是後院那邊有什麼不妥?”
純親王福晉依言在一旁的繡墩上小心坐了半邊。她深吸一口氣,抬眼看向長生,“王爺,壽安堂那邊......妾身要不要多注意一些?”
壽安堂,是純親王老福晉所居住的院子。
長生抿了抿唇,“怎麼突然這麼說?”
純親王福晉沉默不語。
長生像是想到了什麼,向純親王福晉問道︰“皇貴母妃派下來的嬤嬤怎麼樣了?”
提起這個,純親王福晉面色復雜,“她們接管了額娘的膳食湯藥。”
“妾身本欲過問,那領頭的胡嬤嬤就恭恭敬敬地對妾身說,‘福晉事務繁忙,這些侍奉湯藥、照料起居的瑣碎事情,老奴們既是皇貴妃娘娘派來幫襯的,自當替福晉分憂,不敢勞煩福晉再費心’。”
“她們都這麼說了,妾身……妾身也不好說什麼了。”
這行事風格,怎麼看也不像是她那位在宮里秉性柔善,以慈憫見稱婆母的手段。
長生倒沒什麼意外,“那皇祖母派來的劉太醫呢?他開得方子是何人所去煎藥的?”
純親王福晉輕咬下唇,“妾身悄悄派人問了在灶上看著的侍女,她說胡嬤嬤將那方子只瞧了一眼,便壓在桌角,另取了一封方子。還說什麼是皇貴妃娘娘體恤,特意賜的上等好藥。然後直接背著劉太醫讓純親王老福晉照方煎服了。”
“什麼?”長生眉頭一皺。
他沒想到那幾個嬤嬤如此肆無忌憚。
純親王福晉顯然也是沒想到,所以一發覺事情的不對後,就立馬跑到主院的書房處找長生了。
她有些無助地看著長生道︰“王爺,恕妾身直言,若是放任下去,怕是不妥。這些嬤嬤到底是以宮里娘娘名義派下來的。壽安堂若是出了什麼事,也會損害宮里娘娘的名聲。”
長生又何嘗不知,原本想著皇祖母派下來的太醫能有點用,結果......
長生看了一眼純親王福晉,囑咐道︰“你不要輕易插手,就先盯著壽安堂,盯著那幾個膽大包天的嬤嬤。有什麼不對,再來告訴本王。”
知道長生心有盤算後,純親王福晉微微松了口氣,她如同有了主心骨一般,把心中沉重的包袱也微微落下了些許。
“王爺放心,妾身明白了。”
“對了,管束好後院,”長生喊住轉身要走的純親王福晉,他的臉上晦暗不明,“不要讓旁人進了壽安堂。”
純親王福晉聞言反過頭,看見長生的臉色,她不由得愣了一下。
這是她第一次見到有如此凌厲一面的長生,所以一時間沒能反應過來。
“怎麼了?”長生問道。
“妾身定當照辦!”純親王福晉連忙低頭應道。
等純親王福晉走後,長生靜靜地緊靠在椅背上,深深吐出一口濁氣。
他目光不由得瞥了一眼他面前紫檀卷雲紋帶屜書案。
糾結了一會後,長生推開案面雲紋銅鈕,露出暗屜,從暗屜中拿出胤祚的那封信。
他直接展開信,又仔仔細細地從頭到尾看了一遍。
隨後,長生不禁嗤笑一聲,自言自語地嘟囔道︰“你這家伙,該不會早就料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