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察•舒魯目光越過殿中央的鎏金瑞獸燻爐,一眼便望見了端坐在主位的皇貴妃。
她沒敢多打量,就快步上前,恭敬地朝林玲行禮道︰“兒臣給皇貴妃娘娘請安,皇貴妃娘娘萬福金安!”
盡管富察•舒魯看起來落落大方,但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忐忑。
林玲她自然感覺到了富察•舒魯緊繃的情緒,不過她也沒多在意。
畢竟,好端端地突然得到她召見,長生福晉會緊張也是在所難免的。
林玲柔聲道︰“起來吧!賜茶!”
隨即,她又示意富察•舒魯坐下,“先坐吧!不必緊張,本宮召見你,也是想著好久未與你說說話了!”
“謝娘娘恩典!”富察•舒魯在謝恩後,依言在椅子上坐下。
只是她側身虛坐了半個身子,背脊挺直如松,雙手交疊放在膝前。
饒是林玲態度再親昵,她也絕不敢在林玲面前放肆。
林玲見狀沒說什麼,富察•舒魯謹慎點也好。
她與這個兒媳婦也就逢年過節相處過一下,平日里也沒有太多的交集,互相生疏也是難免。
“這是六安瓜片,本宮覺得味道十分清潤,想著你或許也會喜歡,便讓人沏了來。”林玲輕抿一口茶,向富察•舒魯介紹道。
富察•舒魯連忙福身道︰“多謝娘娘惦記,能喝到娘娘賞的茶,是兒臣的福氣。”
說罷,她便也隨之端起茶碗,小心地抿了一口茶。
富察•舒魯放下茶碗,目光不由得落在承乾宮殿內地磚上,似乎準備數一數這承乾宮的地磚有多少。
林玲瞧著她認真的模樣,雙眸微眯。
在等待片刻,發覺林玲並沒有要說話的意向後,有些坐立不安的富察•舒魯終是忍不住地抬起眼眸,望向端坐上首的林玲,“兒臣魯鈍,不知娘娘特意召見兒臣是為何等要事?若娘娘但有所需,兒臣與王府上下,必當竭力而為。”
富察•舒魯只听得上首傳來茶蓋與杯沿輕踫,發出細碎悅耳的清響聲。
這聲音在寂靜的殿中,如同敲擊在她緊繃的心弦上。
林玲合上茶蓋,打量了一會眼前的富察•舒魯後,緩緩開口道︰ “本宮現在倒也沒到需要勞煩你們的地步,你不必如此緊張。”
富察•舒魯臉色一白,連忙起身請罪道︰“兒臣失言,還望娘娘恕罪!”
林玲嘆了口氣道︰“起來吧!你也別太惶恐,本宮又不會吃了你。”
“娘娘......”富察•舒魯囁嚅道。
林玲也不打算繼續和長生福晉繞圈子了,直接說道︰“你與長生成婚算來也有年余,皇上和太後都向本宮詢問,為何王府內遲遲未傳來消息,是不是有何難處?”
富察•舒魯一怔,顯然沒料到林玲說的是這事。
同時,她也沒想到皇上和太後如此關注王爺的後院。
富察•舒魯立刻跪地,向林玲說道︰“娘娘,兒臣也日日盼著能為王府開枝散葉,只是這子嗣之事,兒臣也不知該如何努力。”
林玲微微點頭,這事本就是順其自然,也沒多加苛責。
不過這話有些空了,她也不好交差。
顯然,富察•舒魯也明白這個道理。
接著,她臉上不自覺地浮現出一抹紅,羞澀地對林玲說道︰“況且王爺每日入宮進學,勤勉用功,兒臣與側福晉更不敢打擾!”
“本宮自然明白這不是你一人能左右的,只是身為他的養母,本宮身在其位,不免也要多操一份旁的心。皇家血脈延綿,乃是關乎社稷傳承、祖宗香火的頭等要務。皇上和太後那邊,總得有個說法啊!”
林玲假惺惺地說了些場面話,坐等她這個行事謹慎,頭腦還算清楚的兒媳婦給她送上一個更好的理由。
她端著茶碗,感受著溫潤細膩的官窯瓷盞壁傳來溫熱的觸感。
催促長生生子的這些聲音,倒是一把很好用的“刀”。
如今,戲台子她搭好了,就看長生的福晉能不能把握住了。
林玲用蓋碗輕輕撇去浮沫,動作閑適優雅。殿中只听得細碎的瓷器輕踫聲在殿內回響。
說法?
富察•舒魯眼中閃過一絲暗色,她咬了咬唇,不動聲色地瞥了一眼坐在上首的林玲,鼓起勇氣說道︰“娘娘,實不相瞞,臣妾說是管理王府中饋,但老福晉她......”
听了富察•舒魯欲言又止的話,林玲眉梢一挑,瞬間領悟到其中深意。
純親王老福晉?
她微微蹙眉,催促地問道︰“純親王老福晉如何?”
富察•舒魯吸了吸鼻子,十分委屈地說道︰“娘娘,老福晉對王府諸事把控甚嚴,兒臣雖名為管理中饋,實則諸多事務都需經她首肯。就連王爺與兒臣相處的時日,也多由老福晉安排。”
“而且......”富察•舒魯眼眶一紅,哽咽道,“兒臣擔心若兒臣與側福晉有孕,怕是會被立刻接入老福晉的院子。到時與孩子分離是小,孩子往後教養之事說不定也全由老福晉做主。”
富察•舒魯很聰明,委婉地表示是她擔心老福晉不會好好教養孩子。而不是直接說擔心老福晉把孩子帶離她們身邊。
前者問題顯然比後者嚴重的多,更何況,若是單單拎出後者,也說不過去。
畢竟,宮中大多都不是親自撫養孩子。
林玲聞言重重地放下茶碗,非常不滿地看向富察•舒魯道︰“這麼重要的事,你怎麼不早與本宮說?”
“娘娘,兒臣不敢!王爺......王爺到底是過繼,純親王老福晉資歷又深,兒臣怕惹出不必要的事端。”富察•舒魯低著頭,聲音也帶著哭腔。
林玲無奈地嘆息一聲,“本宮明白了,此事你莫要憂心。你只管做好自己本分,與長生好好過日子,早日為王府添丁便是。”
“兒臣謹遵娘娘教誨。”富察•舒魯忙不迭磕頭謝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