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宜妃視線轉向上首,她面帶誠懇地對著康熙說道︰“皇上,若只懲罰嘎 玳的奶嬤嬤一人,恐怕得不到以儆效尤的目的,況且這奶嬤嬤還毒害了胤 !這奴婢怎麼能與皇嗣一命換一命呢?”
這意思就是說要牽連家族。
李佳嬤嬤聞言立即從地上艱難地爬起來,大聲哭喊道︰“皇上明鑒!此事全是奴婢一人所為!都是奴婢被豬油蒙了心啊!求皇上明鑒!”
就算不用宜妃發言,康熙自然沒那麼容易放過李佳嬤嬤。
不過是讓嘎 玳出一口惡氣,順便讓周圍的宮人都緊著點皮。
莫要以為伺候著主子,就可以做主子的主了。
甚至還心思深沉的想要暗害主子。
簡直是欺人太甚!
看到這個膽敢以下犯上的奴婢,康熙恨不得直接將她碎尸萬段。
要不是因為想把事情弄清楚,康熙才懶得留她一條命。
再說了,這次是皇嗣,但若不處理好,下次豈不是到他了?
想到有這種可能的康熙,臉色稍沉。
他直接下令將李佳嬤嬤的家族抄家流放問斬一條龍,並要求宮里皇嗣們的身邊的宮人們全部去觀看李佳嬤嬤行刑。
讓他們這些宮人們都清醒清醒,別當主子不是一回事。
李佳嬤嬤听到康熙的旨意後,直接癱倒在地,眼神透露出絕望,嘴里還喃喃著︰“完了,全完了……”
下完旨意後,康熙厭惡地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李佳嬤嬤。
他不耐煩地揮了揮手,幾個太監立刻上前將李佳嬤嬤給拖了下去。
被侍衛拖起來李佳嬤嬤,在路過她郭絡羅貴人和嘎 玳的時候,還不死心地朝她們喊道︰“小主!格格!饒了奴婢吧!奴婢都是為了你們啊!”
只見李佳嬤嬤一邊掙扎,一邊哀嚎,但都奈何不了太監們,很快就消失在眾人視線中。
嘎 玳靜靜地看著李佳嬤嬤被拖走,未發一言。
直至翊坤宮重新恢復寧靜,她才如夢初醒一般回過神來。
嘎 玳感覺到自己的腿有些軟。
這是她第一次決定他人的命運,也是她第一次親自處罰他人。
而她在這時候,也能真切地感受到周圍的宮人們現在都畏懼地看著她。
原來,有權力在手上是這樣啊!
嘎 玳不禁有些若有所思。
被宮女攙扶著的郭絡羅貴人則有些懨懨的。
這事到今天這一步,她在其中是有很大的問題的。
是她害了胤 ,也是她對不住嘎 玳。
正當郭絡羅貴人自怨自艾之際,林玲輕撫鬢邊,故作後怕地對康熙說道︰“皇上,如今出了這事,不免讓人感到害怕。沒想到就連在格格們中算得上好動的嘎 玳,都要被奶嬤嬤們騎到脖子上了,那其他格格們豈不是......”
似乎聯想起其他格格們的處境,林玲攥緊了手中的繡帕,面帶愧疚地對康熙說道,“這讓臣妾很是擔心宮里格格們處境,現在看來臣妾管理後宮還是有些失責了。”
林玲起身向康熙請罪。
“這也不能怪你,”康熙微微擺了擺手,“後宮諸事繁雜,你偶爾疏漏也情有可原。何況這照顧皇嗣的宮人,你也插不上手。”
康熙示意林玲不必往自己身上攬責,畢竟誰能想到會出這事。
“只是這照顧皇嗣之人,往後定要嚴格篩選。朕會讓內務府重新擬定一套篩選嬤嬤、宮女的章程,務必保證皇嗣們的安全。”康熙板著臉道。
林玲聞言僵硬地扯了扯嘴角,真不知道康熙是听懂了裝傻,還是根本不在乎。
面上她還是沉靜地朝康熙福了福身道,“皇上英明,如此一來,格格和阿哥的身邊人便有了更嚴格的管束,臣妾也能更放心些。”
迂回不行,就只能打直球了。
林玲隨即裝出一副有些猶豫地看向康熙,糾結了一會後,大著膽子向康熙說道,“皇上,臣妾覺得有件事不知該不該向您提。”
康熙抬了抬眼皮,“什麼事?”
“臣妾怎麼覺得格格們的培養好似有些偏差呢?”林玲擰了擰繡帕,故作有些忐忑不安道。
“此話怎講?”康熙一頓,看向林玲。
林玲一臉憂心道,“格格們從小被教導溫順恭謹,卻沒教她們如何立威馭下。往後格格們嫁去蒙古,身邊人若還如此放肆,豈不是要鬧笑話,也會讓皇家顏面無光。”
“是啊,皇上!”宜妃捏著繡帕,點了點頭贊同道,“而且依臣妾看,這宮里的格格們現在都被養得似漢人女子一般,沒有我們滿洲格格的氣派。”
宜妃一甩繡帕,“可見格格們的培養還是得重視起來!不然去了蒙古豈不是……”
她佯裝不忍接著說下去了。
不過她不說,康熙也知道。
主子立不住,底下的奴婢肯定個個都有心思。
而且在宮里都敢如此欺壓主子的話,那嫁到蒙古豈不是無法無天了?
再者,滿蒙聯姻是國策,若是因為嬤嬤的原因導致嫁去的格格夭折而破壞聯姻,那就因小失大了。
林玲和宜妃的話,倒是給康熙提了個醒。
康熙撫著下巴,思索片刻後點了點頭,“愛妃們說得有理,此事便交由你們操辦。”
宜妃和林玲對視一眼,雙雙朝康熙福了福身。
此事就告一段落,康熙便起身帶著她們一同去看望胤 。
郭絡羅貴人原本強撐著的儀態,一見到躺在床榻上胤 就控制不住了。
她直接失態的跌坐在胤 床邊,康熙看在胤 的份上,也沒呵責她失禮。
瞧著年幼到連話都說不全,難受得只能‘咿咿呀呀’的胤 ,讓康熙想起了自己早逝的幾個兒子,他嘆了口氣,在吩咐宮人好生照料著後,就轉身離去了。
在康熙離去後,郭絡羅貴人終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趴在胤 床邊,哽咽道︰“額娘在這!胤 !額娘在這!你睜開眼看看額娘好不好?胤 ……”
宜妃用繡帕輕輕踫了踫眼角,听著郭絡羅貴人越發淒厲的聲音,緩緩走上前伸手抱著郭絡羅貴人,忍不住低頭垂淚,“姐姐!”
嘎 玳也撲在床邊,與郭絡羅貴人、宜妃抱著一起。
林玲見此情況,不由得嘆了口氣。
她緩緩退出胤 的寢室,走到屋外,看著夕陽有些惆悵。
康熙二十三年六月,胤 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