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後看了一眼太後的神色,微微頷首道,“你說的有幾分道理,可長生到底是皇帝的孩子。雖然過繼是過繼出去了,但也不能像尋常宗室過繼一般,養在他府中。這養在宮中反而日後前途還好點,到底是連著一根筋的兄弟。”
前途?
太後一怔,瞬間明白了太皇太後的意思。
她真是一時昏了頭了。
居然只考慮到了讓長生遠離紛爭,一勞永逸。
但卻忘了長生雖然名義上是純親王,但變成郡王、貝勒,甚至于奪爵,還不是在皇上的一念之間?
待在宮里雖然會有很多是是非非,但到底能在皇帝面前轉悠,和兄弟們打交道。
都說見面三分情。
念在這份情上,長生日後在朝堂中也能如魚得水一些。
君不見,宗室們都想讓孩子進宮做阿哥伴讀,不就是為了接近權利的中心嗎?
只听過往里送,沒听過往外拱的。
長生若是出宮了,隨著皇帝的子嗣越來越多,失去排序又過繼出去的長生,哪還能在皇帝心里留下什麼印象?
是她想岔了,差點想散人情沒散成,還散成仇了。
不敢想象,要是皇帝真同意了,她該如何是好。
先不說馬佳妃和良貴妃,就是純親王老福晉尚佳氏估計都會怨怪她。
“是我想岔了,多謝姑祖母提點。”太後面帶慚愧地說道。
“無妨,你也是好意,”太皇太後擺了擺手,叮囑道,“但你要記住一件事肯定會有利有弊,但如果弊大于利的話,那還是另尋其他法子或者繼續一條路走到黑為妙。”
太後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謹遵姑祖母的教誨!”
“你要想拉攏宗室,光給大棗可不行,得在大棒後面加大棗才有其效,”太皇太後慢悠悠地提點太後道,“你直愣愣地給他們好處,可不行。”
太後沉吟思索了片晌後,輕聲向太皇太後說道,“姑祖母的意思是我們等皇帝的處置方式出來後再行動?”
太皇太後微微地點了點頭,“此事不可操之過急,不是說宗室老王爺們都去請見皇帝了嗎?我們只需要等待便好,畢竟,皇帝也不希望我們越俎代庖。”
她緩緩靠在椅背上,雙眸微眯,意味深長地說道,“這後宮啊!到底是不能亂了規矩。”
太後見太皇太後胸有成竹的模樣,放下心來。
她知道無論皇上怎麼處理,太皇太後都會讓皇上處理得‘不妥’。
到那個時候,就是她們出面的時刻了。
她們剛商討完沒多久,一個宮女便匆匆趕來向她們稟告說,皇上並未對平妃做出任何處罰。
“什麼?”太後不可置信,她立馬轉頭看向太皇太後。
太皇太後倒還坐得住,皇帝雖然不按常理下棋,但好歹也是下了一步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的棋。
哪怕推測不出來皇帝這是哪一招,也總能摸一摸皇帝的路數。
“皇帝有說是什麼原因嗎?鈕祜祿貴妃不至于去誣陷平妃吧?”太皇太後一邊轉動佛珠,一邊問道。
“回稟太皇太後娘娘,據說是平妃娘娘對鈕祜祿貴妃娘娘呈上的人證和物證都矢口否認,平妃娘娘甚至試圖撞柱以死明志。見平妃娘娘異常決絕,皇上便決定親自調查。”宮女恭敬地向太皇太後和太後稟告道。
听了宮女的話,太後的嘴唇蠕動了一下,她沒想到自己這個便宜兒子說這些冠冕堂皇的話,真是一套又一套。
把自己明晃晃地偏袒的行為,包裝的這麼正義凜然。
一旁的太皇太後倒是罕見地黑了臉,雖然她猜到了皇帝會這麼做,但皇帝真這樣做,太皇太後又覺得有些微妙了。
該說不說,玄燁還是從她這里學了一些東西的,又或者說,雙方都清楚對方的路數。
所以玄燁來了一招出其不意,讓她懷疑他莫不是想請君入甕。
畢竟,這樣做有些太不符合常理了。
先不論前朝,就是後宮眾人也會對此頗有怨言。
害了皇嗣還能全身而退,大家都會覺得皇上對平妃和赫舍里家族太過于優待了。
而鈕祜祿貴妃明明證據在手,卻無法為子伸冤,這不免讓後宮中的有子嗣的嬪妃們有種兔死狐悲之感。
玄燁壓得住一時,也壓不住一世,遲早會被反噬回去。
太皇太後覺得皇帝不至于目光短淺到這一步。
所以,她有理由懷疑皇帝如此不尋常的舉動,是否是想讓她們一時間投鼠忌器,不敢輕舉妄動。
或者,反方向想,他是想借此機會,誘蛇出洞。
壓下自己心底的諸多疑惑,太皇太後淡淡地吩咐宮女道,“你繼續盯著儲秀宮,不要打草驚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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