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達批評︰“這明顯是官僚主義作風的口吻，也就你對我們朱磊這麼老實的人這麼說，換個人試試？誰听你的呀？”
何瑾慧咯咯笑起來︰“別取笑我了，今天出來高興，我也是听別人說就算上面下來的科員，下面也得按處長待遇接待，我當時覺得挺有趣，一直想下來體驗一把，整天坐辦公室都快悶成蘑菇了，一點意思都沒有。”
趙達提議︰“咱先去看看地吧，今天正好大家都在，把各個村長集合起來再商量合作的事。”
何瑾慧說︰“看在你幫我大忙的份上，告訴你個還沒公開的秘密。”
趙達趕緊擺擺手說︰“既然是秘密就別說了吧？我這人保不準啥時候就把秘密泄露了。”
何瑾慧還是說了︰“還是說吧，是宋書記年前到市里開會回來說的，半年後咱們縣里至少要合並一半的鄉府一起辦公。”
趙達不屑︰“這算啥秘密，春節前就有新聞了，縣里會合並哪幾個鄉？合並之後呢？”
何瑾慧無奈︰“之後我哪知道。不過憑宋書記和您的關系，你們正源里鄉應該不會動，那就是只會把附近哪個鄉合並到你們鄉了。”
趙達糾正︰“這不是個人關系所能決定的，是我們鄉的地理位置決定的，我是問你合並後的人員怎麼安排？”
何瑾慧一臉鄙夷說︰“我又不是書記，我怎麼知道？跟你說話真費勁，不說了！”
朱磊解釋︰“這消息確實不算秘密了，問題是附近的哪個鄉會合過來，一旦真的合並了，工作人員肯定也用不了這麼多了，再說了，就現在的辦公樓也不一定夠用啊。”
趙達說︰“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從個人角度講，我倒希望把南邊這個鄉合過來，這樣規劃中的膠原高速就要從咱們鄉里通過了，到時候必須讓高速給咱鄉里開個出入口，要不然這條路就得晚里面才能通車！”
何瑾慧建議︰“那可是國家工程，如果只是因為沒有給你開通出入口，你就敢去搞破壞，那麼到時候針對你的又何止是告訴公路啊，就算是縣里的領導也不會答應！”
趙達︰這條高速公路的建設目的是為了什麼？如果不能給你當地帶來實實在在的好處，那麼當地又憑什麼支持？所以要麼留出入口，要麼土地佔用的合理賠償先到位。
何瑾慧︰修建高速公路要補償也是先給縣里補償，關鄉里什麼事？你操什麼心啊？
趙達笑著說︰要是按照你這個道理講下去，高速公路佔用的國家的土地，只要給國家補償就行了，跟縣里有什麼關系？但是事實上呢？佔用的可能就是農民賴以生存點耕用地，他們可能這輩子就只能靠這點土地才能吃飽了飯，上面把賠償都拿走了，那麼這些農民怎麼辦？所以只有讓這些人滿意了，這條公路才可能繼續修下去，要不然………哼！
何謹慧︰這件事你應該找書記說一下。
趙達反問︰“你不是說這是秘密嗎？我們要是跟宋書記說了，那不就把你出賣了嗎？”
何瑾慧無所謂︰“這有啥呀？這事在縣委里都人盡皆知了，早就不是秘密了。”
朱磊強調︰“但是在我們鄉里，確實是從你嘴里得到這個消息的啊。”
何瑾慧喊道︰“小朱同志……”
趙達糾正︰“我覺得你還是叫小磊同志吧，叫小豬听起來多別扭，就像吃了個蒼蠅似的。”
何瑾慧指著前面空地說︰“行了，就是這兒了吧？看起來挺寬敞的呢！”
下車後趙達笑著說︰“朱磊，你現在給縣里的領導匯報一下現場的情況吧。”
朱磊匯報︰“何主任，這片地計劃使用200畝建一個中型的蔬菜交易市場。”
何瑾慧阻攔︰“不用這麼客氣了吧？何主任？我還是頭一次听到別人這麼叫我，你再這麼說我都難為情了，千萬別真把我當領導，咱實際上就是個干活的！”
趙達解釋︰“就像你說的一樣，你們這樣的人在上面可能只是個小兵，但到了下面就是欽差，因為你們帶著領導的指示來的，現在你們就代表著領導，是這樣吧？”
何瑾慧調侃︰“狐假虎威，狗仗人勢，沒想到你們還真是這麼想的呢，放心吧，別看你的級別比我高，我確實有打小報告的優勢！”
趙達開導︰“級別高低暫時代表不了什麼，位置才是最重要的，每只癩蛤蟆都有個吃天鵝肉的夢，如果想都不敢想哪來的動力呢。就像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你現在有這樣的機會應該提前感受一下，就有往上升的動力了！”
何瑾慧反駁︰“宋書記不會因為這點成績就提拔我的，所以咱還是有點自知之明吧，朱磊，你還是接著講講這片地吧。
朱磊︰"這片地我們計劃使用二百一十畝，土地使用性質屬于未利用用地，蔬菜市場的圖紙已經交給土地管理所幫忙規劃，但他們的規劃對我們來說只能做參考。”
何瑾慧"既然已經出了規劃圖紙，為什麼只是當做參考？你們要知道，如果實際情況跟規劃圖紙不相符的情況下，後果會很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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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達︰"申請規劃里只會標明一圈牆，但是里面的房屋位置大小還需要再一次審批。也就是說要找不同的人辦不同的事，最後以現場為準！"
土地管理所的人來了以後，何瑾慧又跟他們做了些補充。雲燕紅站在趙達旁邊說︰“看不出來啊，縣里一個小單位的小姑娘也這麼厲害，這麼多問題都被她看出來了。”
趙達感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所以誰都別把別人當傻子，看剛才她說得這麼詳細，應該是下了功夫，估計她在縣里的辦公室也待不了多久了，瞧著吧，一年之內她肯定會被下放，弄不好就是鄉長。”
雲燕紅問︰“她來當鄉長那你干什麼去？”
趙達︰"誰知道呢？既然有人來，那就肯定會有人要走，一個蘿卜一個坑，誰都別想多佔。你想好要投多少錢了嗎？"
雲燕紅︰"要是就這麼大點兒地方，根本用不了一百萬，我這幾天都算過了，我出六十萬就應該能佔大頭，就這點錢來說，我還是不想公私合營，更傾向個人獨資。"
趙達笑著講︰“不管獨資還是合資，只要你還想要在這個鄉里投資，結果都差不多如果沒有鄉府給你撐腰，隨便哪個單位就可以讓你關門大吉。而且你對這片土地使用的計算方法可能有問題，這市場里的鋼結構大棚基本上得需要覆蓋市場的一半，水泥地面按目前最高標準鋪設，地面一下都得加一層鋼筋，混凝土最低三十公分厚。”
雲燕紅︰“那就算一百萬怎麼樣？我個人出資！”
趙達︰“你還是沒搞懂這里營商環境的根本是什麼？你以為你有錢就了不起了？你以為你的手續合法合規就完了？只要有人不想讓你干，你所有的投資就是一場空！今天我給你的機會你如果不要，你信不信？明天就會有人在你旁邊再開一個市場，直到把你逼走才算完！”
雲燕紅︰“我這一百萬也不是大風刮來的，也是實打實的擺在明面上的，他們憑什麼要這麼為難一個前來投資的人？難道當地不想再發展了？就不怕這樣的名聲會影響當地的名聲？”
趙達不想跟她深入的討論這樣的問題，南北方的營商環境差異不光在明處，很多暗處的規則也很難在短時間內跟她解釋清楚，這種規則也許只有吃過虧的人才會懂得。于是岔開話題說︰“關于市場的建設，還是找專門干這個的來看看吧，讓他們大概出個預算。之所以要這麼多錢，是因為我們鄉里還沒有專門做鋼結構的廠家，就連我們縣里的工程公司可能也干不了，要是從市里找又太遠，路費自然就高。一會兒咱去村里跟他們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提前收今年的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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