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2.37新官上任
這年月的朝廷效率遠遠低于林銳最壞的想象。
他原本以為，所謂“進入八月即可任職”，最晚也就過上三五天便可，沒想到等他真正收到通知，可以去兵部報到時，八月上旬都快要過去，京城大部分地方已經進入中秋氛圍。
考慮到不想耽誤時間，他干脆把準備的東西一起帶來。
兵部衙門，正堂偏廳。
“見過閣老！”望著眼前端坐的威嚴男子，林銳認真行禮。
這當然就是兵部尚書，同時也是鎮國公府現任的承爵人、三等伯牛繼宗，名義上還是整個武勛的領袖，但也僅僅是“名義上”。
相比于當初一呼百應的賈代善，他連八公內部都難說掌握。
“銳兄弟，多日不見！”旁邊侍立的牛 笑著拱手一禮。
至于牛閣老，隨便點點頭就算回應了。
“見過 大哥！”林銳急忙回禮。
如今，他已算是武勛外圍、任職正五品，可以用親近稱呼了。
“這就是你和 兒提過的東西？”眼見兩人招呼完，牛繼宗指著地上的木條箱開口，“抬槍對吧？我記得一開始說過，讓你三兩天再送來就行。”
他是一點兒都沒隱瞞爺倆的關系，連工作期間都不稱職務。
“不敢耽誤閣老時間，橫豎今天都要拜見，倒不如干脆一步到位送來。”林銳邊說邊將箱子打開，伸手拿出一只遞過去，“屬下弄了兩種擊發，一種便宜好用，另一種更快更簡單，卻貴得多。”
也就是火繩和紙殼底火的區別，他當然不會笨到完全隱瞞。
但說了不代表就會用上，只要找幾個理由，很容易混過去。
“哦？”牛繼宗表情一動，直接起身向外走去，“校場！”
兵部當然有大隊活動的地方。
“我記得銳兄弟提過，這個可以打出百步？”牛 明顯是牛家全力培養、從小習武的正統接班人，手里掂著二十多斤的抬槍很輕松，還有閑心說話，“靠譜嗎？”
至于仍在木條箱中的其他樣品，自有下面的人抬著跟上。
“ 大哥放心！”林銳看看前面沒說話的牛繼宗，明白這個問題到底是誰問的，“等會兒立上百步靶，能否打中咱們先不論，但凡打中後沒將木靶轟爛，你讓人把槍口頂在我胸前摟火！”
一兩多的鐵嘎達，手投砸木板也能砸個窟窿出來。
“哈哈，有你這話，我就放心了！”牛 滿意的點點頭。
兩人沒再多說，因為真的不熟。
一行人很快走到校場，就在他們走路的工夫，已有傳令兵跑來通知過，百步木靶立在眾人眼前；既然如此，林銳也不廢話，象征性請示後，就開始當著眾人的面裝彈、掛火繩。
牛 听他提過用法，很干脆的上前充當副射手。
區區數十息後，隨著一聲轟鳴，遠遠的木靶直接四散亂飛。
四尺五（一米多）的長槍管，配上簡易瞄準裝置，目標還是區區百步（約一百五十米）距離上的人形木靶，只要稍加訓練，想要打中真的很輕松。
眼見于此，牛繼宗露出滿意的笑容。
“一個月之內準備一百支，給神威營送去。”他也沒廢話，直接提出要求，然後轉身走人，留下校場上一堆羨慕到紅眼的目光。
“ 大哥，這個——”林銳卻有些蒙圈，“小弟剛剛上任，對武庫清吏司完全沒有任何了解，也不知道他們到底水平如何，百支抬槍確實不多，可總得有人造吧？”
“銳兄弟別急。”牛 笑著搭住他肩膀，推著一起向外走去，“神威營是齊國公府陳（瑞文）叔叔的地頭，一向是自家人，你只管想辦法弄出來，到時候少不了你的好處。”
林銳立刻明白過來。
沒什麼意外的話，他在揚州的事情應該已經被這些大佬們查了個底朝天，對抬槍的威力和用法也都有了大概認知，今天與其說是要看看，不如說是為了確認。
現在既然知道沒問題，就該給下面分好處了。
站在現代的眼光看，抬槍確實哪兒都有毛病，但如果放在封建時代對比的話，那可真是堪稱“完美”的基層級遠距離支援火力。
尺寸大？不是兩個人扛嗎？不論人馬走路，在乎什麼尺寸？
射程近？最好的弓弩手也別指望在百步距離上保證火力。
火繩擊發、雨天不能用？弓弩也特麼不能用。
價格高？弓弩便宜？
最主要的是，火器勝在便于大規模量產，一支最多半個月就能造出來；真正上等的強弓硬弩制造卻非常耗時間，什麼備料、上膠、陰干等等，沒個一兩年工夫別指望能看到成品。
而且，弓弩手需要極為嚴格的訓練，且必須有足夠天賦，真到戰場時還要保證氣力，時間一長根本別指望再射，所以歷來有“臨敵不過三箭”的說法。
抬槍不同，只要彈藥充足，從早打到晚也別擔心打不響。
“有事？”當然，他還是決定再問問。
“剛才你說，抬槍有兩種點火，另一種怎麼樣？”牛 沒接他的話茬，但這反而更加說明，神威營近期很可能真的有什麼行動。
“另一種可以打的比火繩快三成。”林銳故意少說。
“你剛才還說，造價高的多？”牛 其實更關心這個。
“全算上的話，兩倍吧。”林銳這次是多說。
“那就不用管了，又不是誰都和巡鹽御史衙門一樣，有的是銀子給下面的兒郎。”果然，牛 知道他在揚州的事情，“一百支，下月中旬送到神威營，銳兄弟別忘了。”
“ 大哥放心！”林銳知道，這不只是考驗，還是機會。
兩人又閑話幾句，這才分開走人。
林銳目送他走遠，立刻大步向武庫清吏司走去。
任何工作前先搞清楚自身條件，這是一個成年人的基本常識。
新官上任嘛，總不可能完全一帆風順，大毛病沒有，因為能混衙門的都不傻，誰也不會頭鐵的往上撞，但小毛病一堆，折騰起來很麻煩，這一忙就到了晚上。
林府，東跨中院。
“今日回來這麼晚，沒什麼大事吧？”妙玉歪在他懷里，邊說話邊看著邢岫煙幫兩人擦腳，“我听說衙門里山頭多，一個個不是這路子就是那關系，辦事不見得行，搗亂個個能耐。”
“怎麼說呢，是也不是。”林銳故意抬腳，卻被早有防備的邢岫煙一把按下，還不忘輕輕打兩下，“五個主事確有背景，但我連打听的興趣都沒有，因為我才是武庫清吏司的老大。
銀子沒我批準，他們一個毫子別想拿到，事情沒我吐口，他們屁都別想辦成，就算他們的位置，只要我真不想留，他們也別指望干下去，可惜他們自卻沒意識到，一個個全當自己是個人物。”
“大爺，你不是說牛閣老已經吩咐了公務嗎？”邢岫煙順手把擦布扔到一邊，自有新來的丫鬟晴雯連水盆一起端出去，她自己主動靠在另一側，“沒他們配合，會不會有麻煩？”
“我把揚州帶來的大匠和學徒全都叫了去，讓他們帶著干活兒，又安排林釗負責聯絡。”林銳完全不屑，一邊一個摟住妹子笑道，“這些人沒誰看的起，也沒人當回事。
只有我明白，沒了工匠，所謂‘武庫清吏司’就是個屁，反正倉庫里的備料非常充足，真要放開了造，一千桿抬槍都輕松，想要動用只需我說話，要那些廢物干什麼？”
邢岫煙沒再說話，坐起來幫他除去衣裳。
“只要完成這次公務，相信你就能徹底坐穩。”妙玉明白過來。
“要是一般的政務衙門，沒有下面的人支持，想要辦事確實會很麻煩，武庫清吏司卻主要負責軍器制造，本質上是技術衙門，少了那群官僚，效率只會更高。”
“看你能耐的！”妙玉不忘懟人，“行吧，除了正事，夫人今天還讓我過去了一趟，提起一件小事，中秋臨近，榮國府那邊下了帖子，希望這邊準許歸寧。”
“我還能反對嗎？”林銳忍不住笑出來，“她和林妹妹去？”
“人家倒是想讓你也去。”妙玉露出不屑的表情。
“推了吧，就說我走不開。”林銳確實不想去，“這樣，你再和夫人商量一下，看看哪天方便，請賈家的晚輩過來做客，反正親戚間講究個有來有往，老的我不想管。”
說話的工夫，他已經把邢岫煙拉到身上，很快就是一聲甜音。
“我看你是不安好心！”眼看房內的氣氛越來越熱烈，特別是外間傳來慌亂離開的腳步聲，甚至忘了帶上房門，妙玉很沒好氣，“你要記得，林釗還是白身，辦事可能不怎麼方便。”
“不錯！”林銳稍一猶豫就想出辦法，“捐個官不值什麼！”
說完，他一把摟住進入狀態的邢岫煙，低頭細細品嘗起來。
“我的意思，倒不如多捐幾個。”妙玉雖說依然完整，到底忍不住氣氛，渾身漸漸發熱，連聲音都顯得甜膩，“我們現在不缺那點兒銀子，干脆趁機安排一下下面的人手。”
“也不能全安排。”林銳松開邢岫煙，順便將她拉到胸前，“挑幾個好的給身份，既有了合適的人手可用，又給其他人打樣，省的他們整天亂想。”
“你知道就好！”妙玉俏臉已經紅的燙手。
“衙門里的其他人先不管，反正我不缺人手。”林銳翻身搶回主動權，“等這次的事情完了，我倒要看看還有誰看不清形勢，繼續干那些不長眼的事情。”
“大爺！”邢岫煙突然渾身一顫，整個人仿佛沒骨頭般軟下來。
林銳看向妙玉。
大傲嬌白他一眼，羞澀的閉上眼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