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清門的梅花剛攀上青瓦，楚昭便在晨霧中嗅到了異常的硫磺味。本該是驅邪的爆竹氣息里混著腐尸的甜膩，她腕間的共生紋突然浮現出《山海經》中“年獸”的圖騰，而鏡淵方向傳來的鐘聲竟帶著幽冥特有的顫音。
“晨霧鎮的春聯出事了。”林深握著半幅被血浸透的“福”字匆匆趕來，紅紙邊緣印著血蓮教的暗紋，“昨夜所有人家剛貼上的桃符，今晨都變成了‘血符’，畫著的門神秦瓊、尉遲恭竟流淚了——流的是黑血。”
曼陀羅倒掛在門楣上，正在直播玄清門的掃房儀式︰“家人們看！小郎君在貼年畫，這灶王爺怎麼越長越像幽冥的孟婆？”她突然指著屏幕尖叫，“等等！彈幕里有人說，自家的年夜飯食材全變成了曼陀羅花！”
清音閣主抱著改良的編鐘趕來，鐘體上凝結著從晨霧鎮收集的黑血︰“《燕京歲時記》載‘桃符者，萬鬼所畏’，但現在的桃木板被注入了幽冥濁氣，反而成了邪祟的溫床。”她敲擊編鐘，本應清亮的鐘聲竟帶著哭腔，“更糟的是，現世的‘年獸’傳說正在被篡改，變成血蓮教召喚幽冥凶獸的媒介。”
楚昭撫過門框上的桃符，突然閃過千年前的記憶︰初代教主在除夕之夜親手為血蓮聖女刻制桃符，卻在桃木中混入了自己的精血，為的是在她遭遇危險時能瞬間感知。而現在，這些被污染的桃符上，竟也有相同的精血氣息。
“去晨霧鎮土地廟。”楚昭握緊血蓮玉佩，玉佩表面浮現出初代教主的殘魂虛影，手中握著的正是被篡改的《年獸圖》，“千年前血蓮教曾試圖用‘年獸’之名煉制凶獸，卻被聖女用年夜飯的‘團圓氣’擊退，現在他們卷土重來，想用現世的除夕怨念復活血蓮凶獸。”
晨霧鎮的街道籠罩在灰霧中，家家戶戶的窗花變成了血蓮形狀，門楣上的桃符“秦瓊”突然睜眼，手中金 竟指向楚昭︰“聖女大人，別來無恙？”聲音卻是二十世前血蓮教的三護法。
“是桃木傀儡術！”林深揮出玄清門的鎮魔符，卻見符紙被桃符吸收，反而讓門神傀儡更加猙獰，“他們用初代教主的精血激活了桃木，只有用真正的‘團圓氣’才能破解。”
楚昭突然想起殘卷中記載的“年夜飯破邪法”︰“取現世五谷、幽冥曼陀羅花，以真心為引，煮成年夜飯，其香氣可破萬邪。”她望向街角的老字號飯莊，匾額上的“團圓居”三字正在滴血，“去後廚，找未被污染的食材！”
飯莊後廚內，灶台中央擺著一口巨大的銅鍋，鍋里翻滾著黑色米湯，漂浮著十二具嬰兒形狀的面團——正是血蓮教“十二生魂祭”的雛形。曼陀羅突然指著梁柱︰“看！是灶王爺畫像在流淚，他手里的‘上天言好事’變成了‘下地招邪祟’！”
九護法的身影從蒸籠霧氣中浮現，她穿著現世的紅棉襖，鬢間別著血蓮形狀的絨花︰“聖女大人，還記得千年前的除夕嗎？你親手為我們煮的臘八粥，里面藏著讓我們背叛教主的藥。”她掀開鍋蓋，黑色米湯突然化作凶獸虛影，“現在，該輪到你們嘗嘗被背叛的滋味了——用現世的團圓飯，養我們的血蓮凶獸！”
林深剛要結印，突然被楚昭拉住。她從袖中取出玄清門的“五谷囊”，里面裝著去年中秋收獲的月光稻、重陽采集的茱萸米︰“九師姐，你忘了嗎？當年教主讓我在粥里下藥，是為了讓你們假死避過追殺，真正的解藥，藏在每粒米的胚芽里。”
九護法的瞳孔驟縮，顯然從未想過真相如此。楚昭將五谷囊倒入銅鍋，又滴入自己的指尖血——金紅兩色的血液在米湯中交融，竟開出並蒂蓮的紋樣。林深趁機結出“聚氣印”，將飯莊內殘留的團圓氣息凝聚成光團，打入凶獸虛影體內。
“原來……原來我們錯了二十年……”九護法的聲音哽咽，她的身體開始透明，露出底下穿著血蓮教舊服的少女身影，“那年除夕，教主給我們每個人的桃符里都刻了‘平安’，而我……”
凶獸虛影在五谷香氣中消散，銅鍋里的米湯恢復成正常的乳白，還飄著淡淡的桂花香。楚昭撈出鍋底的面團，發現每個面團上都刻著“平安”二字——正是初代教主當年偷偷刻下的祝福。
當晨霧散去，晨霧鎮的桃符恢復成正常的門神畫像，窗紙上的血蓮窗花化作真正的梅花。楚昭看著重新亮起的燈籠，突然發現燈面上印著初代教主與聖女的剪影，他們正圍坐在桌前包餃子，旁邊放著現世的餃子和幽冥的曼陀羅糕點。
返回玄清門的山路上，曼陀羅舉著手機蹦跳著︰“家人們！年夜飯大作戰成功！現在幽冥黃泉路開了家‘除夕憶夢館’，掌櫃的居然是九護法？！她在賣初代教主同款臘八粥呢！”清音閣主輕撫編鐘，這次的曲調是《元日》，卻多了份歷經劫數後的溫暖。
除夕夜，玄清門的年夜飯擺上了十二道菜肴，每道菜都對應著現世與幽冥的特色。楚昭看著林深小心地替自己剝蟹，突然想起千年前的除夕，初代教主也是這樣替聖女剝蟹，卻在蟹殼上刻下了“生生世世”的誓言。
“師兄，你說，初代教主和聖女現在在哪里？”楚昭望著鏡淵方向，那里此刻正漂浮著現世的孔明燈與幽冥的河燈，交相輝映。
“或許，他們就在每一對真心相愛的人中間。”林深握住她的手，掌心的共生紋在燭火下流轉著溫暖的光，“就像這頓年夜飯，有現世的熱鬧，也有幽冥的安寧，只要情絲不斷，陰陽兩界終會找到共存之道。”<idnight鐘聲敲響時，楚昭看見鏡淵冰面上浮現出初代教主的留言︰“二十世輪回，終見真心。此後陰陽兩界，以情為橋，以心為渡。”她知道，這不是結束，而是新的開始——就像每年都會到來的春節，在辭舊迎新中，總有新的故事等待書寫。
而她與林深的故事，也將隨著掌心相扣的溫度，在現世與幽冥的交界處，繼續編織屬于他們的傳奇。畢竟，真正的團圓，從來不是兩界的隔絕，而是像這年夜飯的香氣，跨越陰陽，溫暖每一個相愛的靈魂。
第八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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