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亦和村民們目送著馬車離去,方甜母子在車上向著眾人揮手作別,此去歸海閣百里,或許此生都難復見。
馬車已經沒了蹤影,村民們也各自散去,顧亦獨自一人站在村口的李子樹下,向著遠處望了很久,直至一瓣李花飄落,他才轉身離去。
人生就是這樣,不斷的相遇,再不斷的告別,反反復復,貫穿始終。
水無定。花有盡。會相逢。人生長在別離中。
正始元年,這是新皇執政的第一年,年關將至,大安又下起了大雪。
姜安披著一件黑金貂裘大氅從御書房走出,待在房內太久,他覺得有些悶得慌。
身後的妃子整理好衣衫儀容,小鳥依人的朝他貼了過來,臉上的潮紅還未消散。
“陛下,外面雪大。”
姜安此刻神色冷峻,斜瞥了她一眼,“不過是些許風霜罷了,朕是天子,豈會懼這等風雪?你且先下去歇息。”
妃子聞言有些低落,姜安見狀,又補充了一句,“朕晚些再來尋你。”
妃子神色一喜,高興的施了個萬福,便在侍衛的護送下扭著腰肢離開。
姜安目光冷漠,不過是紅粉骷髏罷了。
“擺駕,御花園。”
來到了御花園,姜安坐在小亭中溫茶賞雪,已經冬季,御花園內的花都只剩下光禿禿的樹枝,雖無花瓣,但大雪覆在枝上也別有一番滋味。
不多時,一身穿緋紅官袍的官員踱步而來。
“陛下。”
站在亭子台階下,龔常泰躬身行禮。
“嗯,過來坐。”姜安擺弄著杯中茶水,頭也不抬。
龔常泰應了一聲,登階坐在姜安對面。
他本是吏部官員,年輕時就是姜安的幕僚,如今姜安當了皇帝,他也就成了心腹,成為了大安王朝的中書令。
“朝中似乎對我意見很大?”姜安不咸不淡問了一句。
龔常泰說道︰“下面官員還好,主要是尚書令陳東旭和御史大夫李士陽這兩個老家伙鬧騰些,對陛下怨念很大。”
“哼!”姜安突然冷哼一聲,茶杯重重的摔在地上,“怨念?整天指著朕的鼻子罵,他們還有怨念?!朕不把他們砍了就算朕仁慈了!”
“陛下息怒,息怒。”龔常泰連忙出言勸道︰“這兩人折騰就折騰些了,翻不起什麼風浪,朝中官員基本都以于老大人馬首是瞻的。”
“這一年來于老大人雖說一直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但對陛下還是極為順從的。”
平復了一下心中怒火,姜安眯起眼不知在想什麼,片刻後他看向龔常泰,親自給他倒了杯茶,有些意味深長的說道︰“好好干,于大人年紀不小了。”
龔常泰渾身一震,整個人都微微有些顫栗,強壓住心頭的喜色,他端起滾燙的茶一飲而盡,絲毫不覺得燙嘴,反倒是香甜無比。
“願為陛下鞍前馬後,粉身碎骨!”
“嗯。”姜安淡淡點頭。
于廉,首輔大臣,文官之首,對自己不親近,也不疏遠,若即若離的臣子,不要也罷。
“對了。”姜安把茶杯放下,“那件事如何了?”
龔常泰一愣,努力在心中回想是哪件事,只因陛下交代自己做的事太多了,這冷不丁的,他一時間有些拿不準。
額頭上沁出了細密汗珠,龔常泰壯著膽子問道︰“陛下,您指的是哪一件?”
姜安眉頭一擰,冷眼看向他,龔常泰嚇得打了個哆嗦,立馬跪在地上求饒。
“陛下恕罪,臣,臣......”
“算了,起來吧。”姜安擺擺手道︰“也怪朕沒有說清楚。”
龔常泰戰戰兢兢的起身,卻是不敢坐下了,躬身站著。
姜安撇了撇杯中的茶沫,漫不經意的說出三字。
“鎮北王。”
龔常泰一個機靈,連忙躬身說道︰“這件事臣已經安排人去做了,不過需要些時間,但請陛下放心,絕對萬無一失。”
听到了答案,但姜安此刻又像是不關心了一般,只是淡淡的揮了揮手。
“嗯,下去吧,以後別動不動就跪地上,一驚一乍的。”
看著姜安自顧自的又賞起雪來,龔常泰靜靜等了一下,確定沒有什麼事了,便躬身告辭。
“那陛下,臣這就告退了。”
姜安沒有回頭,仿佛沒有听到,龔常泰轉身離開亭子,沿著御花園的小道走出御花園後,這才覺得後背有些發涼,原來已經被汗水濕透了。
默默搖了搖頭,也只敢在心里說上那麼一句伴君如伴虎,常伴君側,這跌宕起伏的個中滋味,也唯有自己能體會了。
“朕的好皇叔啊.....”
望著漫天的飛雪,姜安有些愣愣出神,喃喃了一聲,不知在想些什麼。
沙沙沙————
雪被踩碎的聲音由遠及近,姜安這時回過神來,扭頭看著來人。
“來了。”
穿著黑色麒麟暗紋制服的呂步站定抱拳,“見過陛下。”
“不用那麼客氣,上來坐。”姜安擺了擺手。
走進亭子後,呂步瞥了一眼地上粉碎的茶杯,臉上並無什麼神色,淡然自若的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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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統領前來尋我,可是有消息了?”
此前他曾讓呂步去查件事,如今半年過去,也不知道如何了。
呂步回道︰“確有些眉目。”
“哦?細細說來。”姜安聲色一正,沒想到還真會有收獲。
呂步平靜的說道︰“陛下應該當知道先皇也曾經派人尋找過那人?”
“知道。”
呂步點頭,繼續說道︰“那人那時候好像剛出了那座高樓,陛下.....先皇得知後立馬召見了我,命屬下在天下秘密尋找。”
“當時手底下人找了很久,卻是沒有半點消息,他整個人就像人間蒸發了。”
姜安點了點頭,“這倒也是,如今整個天下能認識他的,應該不到十人吧。”
“嗯,先皇有過囑托,畫像不得傳閱,僅憑樣貌口述尋人,這難度自然是大的。”
姜安默默點頭,內心卻在思索著自己父皇這是何用意,莫不是也想暗地里窺探長生之密?
暫且拋開這個想法,他繼續問道︰“後來呢。”
“後來在先皇殯天的半年前,突然停止了對那人的尋找,也是在那個時候,大肆懲治江南士族。”
姜安越听越覺得奇怪,這件事他是知道的,之前還疑惑一向半退位的父皇為何突然間殺性大發,現在想來,應該也是和那人有關了。
“行了,朕也不想听一堆瑣事,你有何眉目,且說與朕听听。”眯眼思索了一番,姜安給他斟了杯茶。
端起茶杯潤了潤嗓子,呂步這才繼續開口,“屬下回去再次召集下屬詢問了一番,這才得知,戰鷹見過他。”
“戰鷹?就是我大安的四大捕頭之一?”
四大捕頭名號遍布大安,姜安自然知曉戰鷹是誰。
“嗯,此前他卻沒有向我稟告,這次不知為何卻說了出來。”
呂步也是帶著些許疑惑,但還是一五一十的把戰鷹在哪,如何認識顧亦,以及當時發生的事情說了出來。
听完呂步的述說,姜安又陷入了沉思,呂步也沒有再說話,靜靜的品著上好的貢茶。
片刻後,姜安沉聲道︰“繼續找,一定要找出來,給朕盯緊了!”
頓了頓,他繼續開口,只是聲音中多了些冷厲,“還有那個戰鷹,你看看還能不能用,若是不能,就給這大安換一位捕頭。”
“屬下領命!”
呂步起身抱拳,隨後再次踏著白雪離開,身影漸漸消失在漫天風雪之中。
“劍神山,魔教,江湖......”
姜安眼中神色莫名,重復的念著這幾個名字。
“這天下,終究還是朕說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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