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龍玉佩在掌心發燙時，我清晰地感覺到它與識海深處的混沌龍核產生了共鳴。玉佩背面的三趾龍紋正緩緩旋轉，每轉一圈，祭壇周圍的空氣就震顫一分，那些殘留的影蝕蟲卵結晶突然齊齊炸裂，化作漫天金粉，金粉落地後竟自動排列成與歸源陣圖互補的陣紋——這是玄燭長老提過的「鎖龍陣」，當年用來封印影蝕族王的古陣。
「鎖龍陣的陣眼，需要祖龍血脈才能激活。」龍女的金紅裙擺輕輕拂過地面，金粉在她腳邊凝成細小的龍形，「我母親的手記里提過，這陣法能將目標困在時間裂隙中，但每啟動一次，施術者的道骨就會老化百年。」
我指尖劃過玉佩邊緣的凹槽，那里刻著極小的「噬」字，與融合長劍上的字跡同源。「不必擔心，」混沌龍息順著經脈流轉，修復著剛才融合時留下的細微損傷，「混沌道體可以分擔陣法的反噬。」
墨塵突然按住我的手腕，鎮魂劍的光鏈在他掌心凝成半透明的鏡子，鏡子里映出祭壇下方的景象︰鎖龍陣的陣基深處，無數灰色觸須正順著地脈蔓延，觸須的末端連著顆跳動的肉球，肉球表面覆蓋著與影蝕族王相同的吞噬紋路。「它們在修復噬道宮的通道，」他的聲音帶著凝重，「這些觸須的生長速度，比之前快了三倍。」
我將祖龍玉佩按在祭壇中央的凹槽里，玉佩嵌入的瞬間，整個祭壇突然下沉，露出下方深不見底的黑洞——黑洞中懸浮著無數殘破的宮闕碎片，碎片上刻滿了「噬道」二字，正是噬道宮的殘骸。而在黑洞最深處，一點幽藍的光正在緩慢跳動，像只窺視的眼楮。
「那是影蝕族王的真靈核心。」融合後的長劍突然自動出鞘，劍脊的「生」「滅」二字同時亮起，「它在害怕。」
劍刃震顫的頻率里，我听出了熟悉的恐懼——與影蝕首領自爆前的情緒同源，卻更古老、更純粹。混沌龍息順著劍刃流入黑洞，我「看」到宮闕碎片的陰影里，無數影蝕族的殘魂正在哀嚎，它們被無形的鎖鏈捆在碎片上，鎖鏈的另一端，都連著那顆幽藍核心。
「這些不是殘魂，是被吞噬的道主真靈。」靈素道主的聲音突然在識海響起，她的真靈虛影正站在幽藍核心旁，指尖劃過一道鎖鏈，「影蝕族王用它們的道基滋養自己，三百年了，這些真靈還在抵抗。」
我握緊長劍，左眼的歸源之光突然暴漲︰「那就讓它們解脫。」
金紅劍氣撞上第一塊宮闕碎片時，我聞到了熟悉的龍涎香——那是母親留在封淵劍里的氣息。碎片上的「噬道」二字突然扭曲，化作無數細小的影蝕蟲撲來，蟲群中夾雜著母親的聲音︰「別信玄燭……」
「小心！」墨塵的鎮魂劍光鏈突然纏上我的手腕，將我往後一拉，那些影蝕蟲擦著我的臉頰飛過，撞上後方的鎖龍陣紋，瞬間被燒成灰燼。「這些碎片能模仿人心底的執念，」他的白甲上沾著幾滴灰色液體，液體正在腐蝕甲片，「我剛才差點被父親的虛影騙了。」
我低頭看著封淵劍上跳動的金紅火焰，火焰里映出母親的笑臉。如果連母親的氣息都能被模仿，那我此刻堅持的「真相」，會不會也是某種執念？
「龍女！」雲龍的聲音從前方傳來，他的混沌龍息在黑洞中織成銀紫相間的護罩，護罩上的祖龍紋正在燃燒，「用龍鱗紗裹住劍氣，它們就無法模仿了！」
我恍然大悟，將裙擺上的龍鱗紗撕下一角，注入金紅劍氣。紗線與劍氣融合的剎那，火焰突然變成純粹的金色，金色火焰掃過的地方，宮闕碎片上的「噬道」二字紛紛崩解，露出下面隱藏的龍族符文——那是「守護」的古篆。
「這些宮闕是用龍族道骨築成的。」我撫摸著一塊碎片，上面的符文正在發燙，「影蝕族王把龍族的遺骸改造成了噬道宮。」
墨塵的鎮魂劍突然刺入一塊最大的碎片，劍刃旋轉的瞬間，碎片裂開，露出里面嵌著的半截龍角——龍角上的紋路，與護山神龍虛影的角完全一致。「是護山神龍的遺骨，」他的聲音帶著震驚，「影蝕族王吞噬了它！」
鎮魂劍的光鏈纏住護山神龍的龍角時，我感覺到劍身上傳來劇烈的排斥力——不是敵意，是悲傷。龍角里殘留的真靈正在哭泣，那是被最信任的守護者背叛的痛苦。
「用歸源劍訣第七式。」雲龍的混沌龍息突然流入我的劍脈，銀紫二色的光流順著光鏈注入龍角，「讓它認主。」
我依言結印，掌心的真靈血再次滲出︰「歸源七式•喚靈！」
金色的血液順著龍角蔓延，所過之處，灰色的吞噬紋路紛紛退散，露出下面的金色龍紋。龍角突然劇烈震顫，從碎片里掙脫出來，懸浮在我面前，化作一柄小巧的龍角匕首，匕首柄上刻著「守」字。
「這是護山神龍的本命靈寶「鎮岳匕」。」雲龍的聲音帶著贊許，他的混沌長劍正在切割前方的影蝕蟲群，銀紫光流所過之處，蟲群自動瓦解，「有了它，鎖龍陣的威力能提升三成。」
我握緊鎮岳匕，突然注意到匕首的邊緣刻著串日期——正是三百年前，影蝕首領被誣陷的那天。原來護山神龍不是被吞噬的，是自願獻祭道骨，幫影蝕首領封印影蝕族王？
「墨塵！左後方！」龍女的金紅劍氣突然掃向我的左側，我轉頭看去，只見一塊宮闕碎片化作母親的模樣，正舉著骨矛刺向我的後心。骨矛的矛尖上，沾著父親蒼玄的道血。
「假的！」我揮出鎮魂劍，光鏈與骨矛踫撞的剎那，母親的虛影突然扭曲，露出影蝕族王的真面目——它沒有固定的形態，是團流動的灰色液體，液體里包裹著無數雙掙扎的眼楮。
「歸源劍訣第三式•破妄！」我咬破舌尖，將真靈血噴在劍刃上，金色的光流順著光鏈沖入灰色液體，液體劇烈翻騰，無數淒厲的慘叫從里面傳出，「這些眼楮，是被吞噬的道主！
龍角匕首亮起的瞬間，我突然劇烈咳嗽起來，龍鱗甲下的皮膚正在老化——鎖龍陣的反噬比預想中來得更快。但我不能停，雲龍說得對，龍族的榮耀不是掠奪，是守護，哪怕要用余生的衰老來換。
「丫頭，用你的金紅龍息護住陣眼！」我朝著龍女喊道，同時將最後一絲龍力注入鎖龍陣紋，「影蝕族王要破封了！」
宮闕碎片的陰影里，那團灰色液體正在凝聚成人形，人形的眉心嵌著顆幽藍的晶石，晶石里映出祖龍的虛影——它在吞噬祖龍的真靈！
「那是「噬道珠」！」我認出了那顆晶石，古籍里說過，那是影蝕族王吞噬十萬道主後凝結的核心，「它想用祖龍真靈完善自身！」
雲龍的混沌長劍突然指向噬道珠，銀紫二色的光流組成巨大的龍形，龍形張口一吸，竟將灰色液體吸走了一半！「混沌道體的「歸元噬」！」我失聲驚呼，這招是龍族禁術，據說能吞噬萬物，卻會讓施術者陷入瘋狂。
但雲龍的眼神很清明，他左眼的歸源之光正在淨化吸來的灰色液體，右眼的熵淵之火則在焚滅其中的雜質。「所謂吞噬，本就是歸源的一種方式。」他的聲音帶著雙重震顫，「影蝕族王不懂，它只知道掠奪，卻不知道給予。」
灰色液體突然發出憤怒的嘶吼，剩下的半團猛地撲向雲龍，液體表面伸出無數骨爪，爪尖上刻著龍族的詛咒符文——那是「永墮熵淵」的古咒。
真靈虛影懸浮在雲龍的混沌龍核旁，我看著他正在淨化的灰色液體，里面藏著熟悉的氣息——是三百年前追隨影蝕首領的那些道主。他們的真靈沒有消散，只是被噬道珠壓制著。
「用歸星殿的「聚靈陣」。」我對著雲龍的識海說道，同時將自己的道力順著龍核注入他的經脈，「把他們的真靈導出來，他們能幫你。」
雲龍立刻會意，混沌長劍突然插入腳下的鎖龍陣眼，銀紫二色的光流順著陣紋蔓延，在黑洞中織成巨大的星圖——正是歸星殿的聚靈陣。星圖旋轉的瞬間，灰色液體里的道主真靈紛紛掙脫束縛，化作點點星光融入星圖，星圖的光芒越來越亮，竟將噬道珠的幽藍光暈壓下去一分。
「影蝕族王的本源是恐懼。」我看著星圖中最亮的那顆星——那是影蝕首領的真靈，「它吞噬的道主越多，恐懼就越深，因為它知道自己永遠無法成為真正的「道」。」
雲龍的混沌龍息突然暴漲，星圖中的星光紛紛匯入他的長劍，劍刃上的「生」「滅」二字開始旋轉，形成陰陽太極圖。「那我就讓它明白，」他的聲音帶著斬釘截鐵的決絕，「真正的道，是接納所有不完美。」
灰色液體凝聚的人形突然後退，噬道珠射出無數道灰色光流，光流落地後化作影蝕族王的分身，每個分身都拿著不同的道器——有玄燭長老的蛇形長矛，有母親的封淵劍，甚至有父親蒼玄的歸源劍。
「它在模仿我們的力量！」龍女的金紅劍氣突然變得紊亂，她看著那個拿著封淵劍的分身，眼神里充滿痛苦。
當影蝕族王的分身同時發動攻擊，雲龍突然將混沌長劍插入虛空，銀紫二色的光流在他身後組成巨大的祖龍虛影。虛影張口噴出混沌龍息，龍息所過之處，所有分身都開始瓦解，唯有拿著歸源劍的分身完好無損——那分身的面孔，竟與蒼玄一模一樣。
「蒼玄……」影蝕族王的聲音帶著混沌的顫抖，灰色液體組成的嘴唇在蠕動，「你也背叛了我？」
歸源劍分身突然舉劍刺向雲龍，劍刃上的歸源之力純粹得驚人，雲龍卻不閃不避，任由劍刃刺入自己的左肩。當劍刃沒入的剎那，銀紫二色的光流順著劍刃倒流，分身突然發出痛苦的嘶吼，灰色液體從內部開始瓦解，露出里面藏著的——半顆金色道果，正是蒼玄道果的另一半！
「父親早就料到你會吞噬他的道果。」雲龍握住歸源劍的劍柄，將其從肩窩抽出，劍刃上的灰色液體正在被銀紫火焰焚化，「他在道果里藏了歸源陣圖的核心，就是為了今天。」
蒼玄道果的兩半突然自動融合，化作完整的金色道果，道果懸浮在雲龍掌心，散發出溫暖的光芒。影蝕族王的灰色液體劇烈翻騰，似乎極為恐懼這光芒。
「歸源陣圖，起！」雲龍將道果拋向空中，同時結出復雜的印訣。金色道果爆發出的光芒與鎖龍陣、聚靈陣產生共鳴，三陣合一，在黑洞中組成巨大的金色繭房，將影蝕族王困在中央。
繭房的壁上，浮現出無數道主的面孔，他們都在念誦著歸源劍訣的心法，金色的身音化作鎖鏈，捆住灰色液體組成的軀體。「不！」影蝕族王發出淒厲的嘶吼，「我才是萬道之主！」
當金色鎖鏈收緊的剎那，我突然明白了影蝕族王的執念——它本是祖龍脫落的一片逆鱗，因吸收了太多熵淵的負面能量而誕生靈智，它吞噬道主，掠奪道骨，不過是想證明自己也能成為「正統」。
「祖龍從未否定過你。」我走到繭房外，混沌長劍的劍尖輕輕觸踫繭壁，銀紫二色的光流滲入其中，「它讓你存在，就是為了讓萬道明白，即便是陰影，也有存在的意義。」
灰色液體突然停止掙扎，繭房的壁上浮現出影蝕族王的記憶︰它剛誕生時，祖龍用舌頭舔過它的逆鱗；它第一次吞噬道骨時，祖龍的嘆息里帶著無奈；它被封印時，祖龍的真靈悄悄留下了一縷混沌龍息，藏在噬道珠里。
「那縷龍息，是祖龍給你的機會。」我看著繭房中央那顆幽藍的噬道珠，珠子里的祖龍虛影正在微笑，「它一直在等你自己回頭。」
影蝕族王的灰色液體突然劇烈收縮，化作嬰兒拳頭大小的灰色晶體，晶體表面的吞噬紋路逐漸退去，露出下面的金色龍紋——與我的祖龍印一模一樣。
「原來……我也是龍。」晶體里傳出微弱的聲音，帶著釋然的顫抖。
當灰色晶體完全化作金色，我突然感覺到封淵劍在發燙，劍鞘里彈出一卷金色的絲綢，絲綢上寫滿了龍族的古篆——是母親的手記，最後一頁畫著幅地圖，地圖的終點標著「萬道書」三個字，旁邊寫著︰「藏于影蝕族王的逆鱗中」。
「萬道書在……」我指著那顆金色晶體，突然說不出話來。晶體的表面，正浮現出古樸的書頁紋路。
墨塵的鎮魂劍突然與晶體產生共鳴，劍身上的光鏈自動纏上晶體，將其緩緩打開——晶體果然化作一本金色的書，書頁上沒有字，只有流動的光紋，光紋里映出每個看書人的道途。
「它會根據看者的道，顯示不同的內容。」雲龍的聲音帶著驚嘆，他的混沌龍息正在書頁上流動，光紋里映出祖龍開天闢地的畫面，「我看到了混沌道體的起源。」
我伸手觸踫書頁，光紋里突然映出母親的身影，她正在給年幼的影蝕族王梳理逆鱗︰「阿蝕，萬道書里說，龍族的使命不是統治，是引導。你要記住，力量越大，責任越重。」
原來影蝕族王的名字叫阿蝕，原來母親真的把它當孩子養過。我捂住嘴，眼淚突然落下，滴在書頁上，淚水與光紋融合，化作母親的聲音︰「女兒，所謂正義，不是非黑即白，是守住本心。」
鎮魂劍與萬道書產生共鳴時，我看到了父親蒼玄的道途︰他年輕時與影蝕首領是摯友，他們一起修煉歸源劍訣；他故意讓影蝕首領奪走半顆道果，是為了讓影蝕族王相信「背叛」的存在，從而放松警惕；他臨終前的微笑，是因為預見了今天的結局。
「父親早就布好了局。」我看著書頁上父親的身影，他正在對著年幼的我微笑，「他讓我們尋找道果，不是為了復仇，是為了完成這場跨越三百年的救贖。」
玄燭長老走到我身邊，他的龍鱗甲已經恢復了光澤，但鬢角的白發卻多了許多。「龍族欠影蝕的，今天終于還清了。」他看著萬道書里影蝕首領的真靈與阿蝕的晶體相融，「蒼玄比我們都懂，真正的守護，是給犯錯的人一個回頭的機會。」
萬道書突然自動合攏，化作金色的光流，融入我們三人的體內。我感覺到鎮魂劍上的歸源之力暴漲，劍脊上多出「守心」二字。
當金色光流完全融入三人的道骨，整個黑洞突然開始震動，宮闕碎片紛紛化作金色的光點，融入鎖龍陣的陣紋。祖龍玉佩從祭壇中央飛起，懸浮在雲龍掌心，玉佩上的三趾龍紋完全亮起，與他眉心的祖龍印產生共鳴。
「噬道宮的通道即將關閉。」靈素道主的真靈虛影出現在雲龍身後，她的身影比之前清晰了許多，「熵淵的危機已經解除，但歸星殿那邊……還有新的麻煩。」
雲龍握緊混沌長劍，劍刃上的「生」「滅」二字突然射出兩道光流，分別指向龍女和墨塵。「新的麻煩，我們一起面對。」他的左眼映出歸星殿的輪廓，右眼映出熵淵深處的異動，「但在此之前，我們得先把萬道書的消息帶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