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最後一縷刀光劍影消散在天地之間，整個須臾小世界的戰場已經面目全非。
原本秀美的山川此刻如同被巨獸啃噬過一般，到處都是深不見底的溝壑和崩塌的山體。
幾座最高的山峰被攔腰斬斷，上半截不知所蹤，只留下犬牙交錯的斷面。
一條原本蜿蜒流淌的靈溪現在變成了數十個互不相連的湖泊，水面漂浮著被劍氣絞碎的草木殘骸。
天空中布滿了蜘蛛網般的空間裂縫，有些還在緩慢愈合，不時迸發出危險的空間亂流。
地面上的植被幾乎被戰斗余波清掃一空，只剩下零星幾株焦黑的枯樹樁倔強地立著，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塵土味，偶爾還能看到幾縷未熄滅的靈力火焰在廢墟間跳動。
澹明拍了拍有些灰塵的衣袍，笑道“痛快麼？”
同樣有些斑駁塵埃的老御直微笑道“暢快。”
“我也是，至少這是我來這個世界後，打得稍微放開一點一次了。”
“不過”老御直看了看幾成廢墟的戰場，忍不住嘆道“可惜了這方水土。”
“不用擔心，這點程度還不足以讓我這小世界造成實質性傷害，很快就能恢復， 再說了，不把動靜搞大點，孩子沒點活干不好帶。”
“嗯？”老御直沒反應過來，就听到身後突然響起一陣轟隆聲。
回身望去，只見不遠處，穿著橙色馬甲帶著安全帽的小劍靈正指揮著幾頭體型龐大的土系靈獸在填平溝壑，還拿著持擴音器，扯著嗓子喊“三號區域注意！先把那個空間裂縫用陣法固定住！對對對，就是那里！”
“小心點喔，不然晚上烤了你們！”
見兩人的目光都往自己身上招呼，小劍靈一個起跳騎上了一只豬獸，帶著小月月朝著澹明兩人奔來。
“嗨嗨嗨！小劍靈建設四局入場，閑雜人等退場，我們要開始搞基建了！”
“搞基了！”
“是搞基建！”
“有什麼不同？”
“不同的地方可大了，哇嘎哩共喔∼搞基建呢男女都可以，搞基呢，只能咳咳。”小劍靈正打算滿嘴跑火車，見到對面那頭上滿是黑線的某位劍仙，連忙改口“我們是基建工程隊，要專心把目光前的工作做好。”
“哦，可什麼是搞基？”穿著小一號馬甲的小月月敏而好學。
爹哥說，好孩子就是不懂就要問！
小月月是好孩子！
“小孩子不懂，以後你就懂了。”小劍靈直接打斷，一臉嚴肅“做好我們現在的工作，小月月工程主管！”
“哦。”
見小月月不再糾結，小劍靈松了口氣，來到兩人面前，蹦 了下來，叉腰道“總算是打完了，你們知道你們打了多少天嗎？”
“六天啊！六天都沒停下來，你看看你們，再看看周圍！”
老御直聞言臉也是一紅，拱手道歉道“一時興致，所以”
“你知道六天不洗澡不刷牙不洗臉會多髒嗎？！”不給老御直機會，小劍靈一連串跟連珠炮一樣噴了出來“還不按時吃飯，不知道不按時吃飯會得病嗎？”
“還有哦，不洗澡不洗頭會…”
听著那似乎沒完沒了的話語，老御直有些呆愣，扭頭望向一旁含笑的澹明“這”
“她就這樣，習慣就好。”澹明笑笑，走了上去，揉了揉小劍靈的腦袋“是是是，辛苦你了，一會把這里收拾好，我和老御直現在就去洗漱。”
“工程款晚點結給你。”
小劍靈嗤了一聲，一臉不屑“什麼工程款，又是什麼【好孩子必須知道的五十件事】雜志是吧，就這點破玩意，要什麼要，我是圓則的人，是有尊嚴的人，你這點東西，狗都不…”
“加stea兩款模擬經驗。”
“要！要的就是這工程款。”小劍靈一听眼楮一亮，連忙拍拍胸脯，一臉正色“放心交給我吧老板，我們工程隊在這一帶都很有名聲的，不管你是仙尊大戰還是兩軍交戰，就是把戰場打成粉末了，我們也能幫你恢復原樣！”
“…不是說很有原則？”
“得看關系，為了你，必要時刻可以變方則。”小劍靈老氣橫秋拍拍澹明，搖搖頭，忽然 了句粵語:“出來行，最緊要系識得變通，知某？”
“那你的尊嚴呢？”
“和光同塵啊，鴿們，不能為了尊嚴委屈利益。”小劍靈嘆了口氣“這都不懂，難怪你死活升不上去。”
“…”澹明抿了抿唇，欲言又止，最終，放棄掙扎“那就交給你了，工程總監。”
“沒問題！”
小劍靈拍拍胸口，然後便拉著懵懂懂小月月奔向遠處，又喊來了幾只靈獸。
“工程隊進場！”
“進場！”
看著老御直有些詫異的目光，澹明收起那副無奈的表情，呵呵一笑“帶孩子是這樣的，只要情緒價值給到位就好，其他的不用太在意。”
“不用管她，我們找個地方洗漱洗漱，雖然用靈力蕩滌也行，但總感覺沒啥意思。”澹明抬手做邀請狀“這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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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遠處咋咋呼呼的小劍靈和小月月，老御直似乎想起了什麼，眼里掠過一絲回憶，又深深看了一眼，便轉身跟了上去。
“她是你的佩劍？”
“不，我是她的坐騎。”澹明一本正經。
“”
澹明哂然一笑“也是好友，我能活下來是承了她的情，而她變成現在這樣也是因為我。”
老御直微微頷首，忽然又問“她身邊那位孩童似乎有些不一樣。”
“她就是甲五池雲煉出來的器靈。”澹明輕聲道“不過，是新生的器靈，原來的那位已經不在了。”
老御直恍然，便不再出聲。
“對了。”說到這，澹明側臉打量一下老御直，很是懷疑“你真的不是仙階？”
老御直搖搖頭“若是仙階，一招一式該有大道規則映和，可你也見到，我的一招一式都是單純的自身力量。”
“那就奇了怪了，不是仙階還有這般力量，有點不符合能量守恆定律啊。”澹明捏了捏下巴“難不成是我退步了？”
“這是在點我呢。”老御直笑笑“前些天跟你說我的事情，雖然說了大半，但關于我體內存在異界靈魂的事卻沒細說，你能忍到現在才問，也是不錯了。”
澹明搖頭“我雖然好奇，但如果你不想說，我不會過問。”
“也不是什麼說不得的事。”老御直抬頭望向天際“還記得我給你說的那位聖汗鏈接到的那個以武為尊的世界麼？”
澹明頷首。
“我體內的靈魂就是來自那個世界。”
“是被驅逐追殺時因天大機緣意外來到我們這個世界的頂峰強者。”
澹明眉頭一皺，沒有出聲。
“該怎麼說呢。”老御直想了想，道“那個世界自誕生之初以來，便是一個神明為尊，塵民為奴的世界。”
“比起你說的中州，還有地球的凡人或者低階修行者的地位，那兒萬族在神明眼中才是真正的螻蟻，存活只在神明一念之間。”
“這種情況，持續近百萬年，期間不是沒有反抗，只是反抗者和所在種族被直接抹除罷了。”
“直到出了一個人。”
“正是我體內那道靈魂所在的種族。”
“原先也是被神明奴役的萬族中最不起眼的一個小部落，但數十萬年前，這個部落誕生了一個不世天才，不知道從哪獲得的機緣，一步步強大起來，最終竟成為了能與神明之中最強者對抗的存在。”
“于是，那個被推舉為初代首領的不世天才帶領部落反抗神明，自稱族群為【蚩】。”
“意為以神為奴。”
“在初代首領的帶領下，萬族聯合起來擊敗了那個世界的神明，並建立了一個以武為尊的世界。”
“但也因為這樣，這個種族遭受了最後一名神明死前發出的最惡毒的詛咒。”
“【世代沉淪無智，淪為豬玀】”
“對于喪家之犬的詛咒，他們自然沒有放在心上，屠神結束後，繼續在初代首領的帶領征服一片又一片區域，成為那個世界上最強大的存在。”
“正當這個種族如日中天的時候，詛咒應驗了。”老御直看了看若有所思的澹明，道“屠神是有代價的。”
“從第二代開始，這個叫【蚩】的種族出生的孩子力量雖然越來越強大，一個垂髫小兒就能擊敗當世大能，可一旦度過了幼年期就會逐漸變得瘋癲，六親不認，尤其是面對同族時，只會憑本能行動。”
“老一輩族民還在時，還勉強能鎮壓維持，並保證種族的存活，那些被征服種族也不敢隨意冒頭。”
“可當最後一名先代族民離世後，這個種族就再也沒救。”
“先不說那些曾經被鎮壓征服的種族報復，就是他們自己也因為瘋癲陷入了內斗，這個曾經屠神的種族很快分崩離析，殘存的族民四散，在無主之地苟延殘存。”
“即便這樣，他們的環境也沒有改善多少。”
“因為擊殺了神明的緣故，他們繼承了一部分神明特性，亦或是另一個詛咒，普通種族要是擊殺了他們，就能獲取他們身上的本源力量，以此增強自己修為。”
“族群強大之時，無人敢觸其怒，可衰落之後，是個人都想分一杯羹。”
“于是，這些的殘存【蚩】族後人便變成了被萬族狩獵的對象。”
“即便後來被一個更為強大更為理智的種族念其曾經拯救過萬族的份上給予了一定的保護，卻也沒能改變什麼現狀。”
“到了最後，【蚩】族後人所剩無幾，雖然很是奇跡的不再有人瘋癲，可族滅已成定局。”
“為了挽救滅族的命運，他們不得不選擇與周邊野族聯姻結合繁衍，以求留下血脈。”
澹明听到這，眉頭微微蹙起。
老御直看了一眼澹明，嘆了口氣“當最後一個有著純正血脈【蚩】死去，一個懷有野族和曾經擊敗神明挽救世界的【蚩】族血脈的全新種族誕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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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自稱【幽冥翼神】，是這個世界真正的統治者。”
“他們很強大，具有【蚩】族血脈的他們，即便只有一人，也能輕易擊敗一支放到哪里都能鎮族鎮國存在的軍團。”
“他們很狡猾，遺傳了野族狡猾陰狠的特性，為奪取勝利不惜一切代價，甚至血親都能利用。”
“雖然人數少，卻給那個世界造成了很大的麻煩。”
“但在那個以武力為尊，不屑蠅營狗苟的世界，這樣的種族注定不會有生存的土壤，當那個保護他們的大族也放棄了他們後，在萬族的聯合絞殺下，這些所謂的【幽冥夷神】下場可想而知。”
“可他們又豈會輕易就範。”
“為了存活，他們能夠舍棄一切，血親、好友、部屬，只要能活下去，什麼都能舍棄。”
“甚至舍棄了自己的軀殼。”
听到這，澹明似乎想明白了什麼。
老御直笑了笑“你很聰明。”
“沒錯，後期的翼神在生存的壓力下，完成了徹底的蛻變和進化，可以通過寄生在別的軀體休養自身，等時機成熟，就能奪取宿主身體以作己用，連帶宿主的力量也一並收歸。”
“當然，如果被宿主擊敗，他的力量也會反哺到宿主身上。”
“這是一筆風險與收獲都很大的交易。”
“而我體內的那道靈魂，就是那【幽冥翼神】。”
“我們稱之為…”
“【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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