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花島,原為甲五池雲私人島嶼。
六十年前某次因緣際會在海上遇到一異鄉羈客。
甲五池雲一眼便看出此人不凡,因此巧舌如簧,結交異鄉人長居此處,更騙的三次相助,以為靠山。
加上異鄉人天性清冷,對現世一切毫不在意,居于此處後便布置下重重結界,若無印信,旁人幾不可尋。
于是,他欺上瞞下,手段騰挪。
明明扶桑政府、特別防御處、靈部都與島上主人偶有聯系,卻偏偏能瞞天過海,數十年不得其蹤,屢屢擦肩而過。
島上瓊花琪草,宛若織錦鋪地,有靈獸靈動其間,有形似麒麟,通體流光溢彩,有狀若鳳凰,羽翼絢爛奪目。
漫步其中,悠然自得。
遠處,亭台樓閣雕梁畫棟,飛檐翹角映入眼簾,雲霧氤氳,恍若仙境。
每每有病人置身其中,都不得不感嘆此生無憾。
但現在這一刻,畫面似乎要被打破了。
空間一陣氤氳蕩漾,剛剛結束閉關的月顏從小世界出來,剛剛落地,便看到美婦和幾位干練女子快步上前。
清冷的臉上掠過一絲訝異。
“你們....”正想問什麼,卻柳眉微蹙,細細感應一番,發現整片區域的靈力混雜,而且蘊含在天地間的靈氣似乎被消耗了不少。
“師姐,您終于出來了。”美婦上前顧不上行禮,一臉急色。
看著幾人模樣,月顏瞳孔微微一凝︰“是出什麼事了?”
美婦連連點頭︰“今天一早,扶桑皇族宮親王被刺,扶桑爆發妖鬼之亂,又有隙蟲趁機出世禍亂,整個扶桑處處烽火,死傷無算。”
月顏眉頭一皺︰“宮親王如何,現在那妖鬼之亂和隙蟲禍亂又如何?”
美婦說道︰“宮親王尚未脫離危險。”
“至于妖鬼之亂和那隙蟲禍亂....已經結束了,不久前,有一位大能出手,以一己之力瞬間平定了妖鬼之亂和隙蟲禍亂。”
“大能?”月顏一怔,听禍亂平定,稍稍松一口氣,又散發神識,卻發現天地間只剩下片縷混雜靈力痕跡,想來應該不是那位大能的,不由得有些好奇︰“扶桑什麼時候多了這麼一位大能,這麼大範圍的攻擊手段,竟能將靈力痕跡抹除得一干二淨,櫻花神社的社主或者其他幾位靈部主事人應當沒有這般本事。”
“難不成是來自神州的修行者?”
美婦正想說什麼,突然身後女子踫了踫她手肘,便醒悟過來,連忙說道︰“大能之事再說不遲,關于這次禍亂的根源和背後之人,我想請您看看這份材料。”
說罷,接過身後女子的文件遞過去。
月顏先是微愣,下一瞬便明白過來,抬手輕輕一擋,道︰“直接說結論吧,你們找我找得這麼急,我猜是因為這次的幕後之人與我也有幾分關系,對麼。”
幾女相視一眼,便把目光放到美婦身上,美婦微微點頭︰“是甲五池雲。”
“外界的種種傳言,八九不離十,不,應該說,不止于此。”
“現在扶桑各界應該還在搜尋他。”
月顏聞言,神色頓時一冷。
周遭氣溫驟然下降數度。
片刻 ,月顏那清冷的聲音響起︰“先將宮親王接過來。”
“至于甲五池雲,鎖定他的所在,晚些,我親自登門拜訪。”
“是!”幾女連忙行禮,轉身正欲離開,突然卻感覺島上陣法一陣蕩漾。
“怎麼了?”一女疑惑道。
美婦抿抿唇︰“有人通過傳送陣進了千花島。”
說完,回身望向那清冷女子。
月顏眉頭微抬,淡淡道︰“看來,客已不請自來。”
“你們去迎接一下。”
“要好好接迎,這個時候還敢上來,怕是有求于我。”
“那便給他個辯白的機會。”
“免得說我冤殺好人。”
“是,師姐。”
.....
小半炷香後。
“...大體便是如此,求仙子搭救,若能度過此關,此生,甲五池雲這殘軀甘受仙子驅使!”
“萬死不辭!”
甲五池雲跪在涼亭前,形容枯槁。
“這便是全部?”亭中那道倩影淡聲道。
“僅求活一命。”甲五池雲磕首道︰“如此足矣。”
“這般,還不夠....”亭中,女子神色清冷,注視著老人,道︰“你,還有三句話可以說。”
甲五池雲身子一顫,重重磕了一下,顫聲道︰“外界傳聞,皆是謠傳,老夫在結識仙子前便已隱退,早已不問世事,從未做任何傷天害理之事,求仙子明鑒!”
“還有兩句。”
甲五池雲忽然汗如雨下,硬著頭皮繼續道︰“門中確實有人假借我之名行不法之事,我已經清理門戶,但奈何無人相信,甲五池雲百口莫辯,只得求助仙子,而此次前來,只我一人,便是誠意。”
“最後一句。”靈力氤氳漸漸縈繞周身,女子神色越發清冷。
腦袋一炸,甲五池雲猛地抬起頭,大聲道︰“我與仙子相識多年,從未負仙子半點,仙子之前說過會保我一命,難道旁人區區幾句謊言,便要食言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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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子明察,莫要听信讒言!”
片刻,女子忽然一聲淺嘆︰“終是不願說實話麼。”
“仙子明鑒,老夫句句屬實,絕無半點欺瞞!”
“放肆!”伺候在旁的美婦冷臉斥道︰“你當師姐什麼都不知曉?!”
“還是當我等什麼都不知曉?!”
“師姐在半小時前閉關結束,出來後,我們就把今日發生的一切還有特別防御處送來的資料一並整合交給了師姐!”
“你罪大惡極,拐賣人口、販賣器官、煉魂借命、火燒大召寺,發動百鬼夜行等等,這幾十年所做之事樁樁件件,證據確鑿,師姐沒有找你,你還敢上門!”
啪!
一大本資料跌落在老人跟前。
女子聲音輕輕響起︰“我尚未翻閱,你可自取,看看其中是否有弄虛造假之言,故意污蔑之罪。”
甲五池雲臉色蒼白,顫抖著目光看向亭中那道倩影,口中訥訥︰“仙子....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啊。”
“即便....也是有苦衷的。”
“看來....是真的。”女子杏眸微抬,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氣︰“當年意氣風發的你,一身正氣的你,到如今滿嘴謊言的你,滿身罪孽,我好像有些對不上了。”
“不過短短數十年,竟至于將一個人變成鬼?”
見狀,甲五池雲忽然平靜下來,緩緩起身,身上道道靈力綻放,縈繞周身︰“....看來...是騙不了仙子了。”
片刻後,一個面容俊朗的男子出現眼前。
“仙子長居島上,不問世事,自是不知甲五這數十年經歷了什麼,要是你知道....”
“若是我知道...”女子淡聲道︰“你便活不到現在。”
甲五池雲一愣,繼而哈哈大笑︰“這確實像是你會做的事。”
“你惡貫滿盈,只身一人上來,若非你拋棄部下便是眾叛親離,抵抗沒有意義,還是伏法吧。”女子輕聲道︰“念在相識多年的份上,我留你個全尸。”
“雖然你一條命抵不過那些被你殘害的無辜者。”
“但,至少和他們一樣。”
甲五池雲聞言,緩緩斂去笑意,道︰“若我不願呢。”
“不遂你願。”
“未必。”甲五池雲扯下錦囊,雙手變訣,一柄寶劍緩緩祭出,幾名傀儡見狀,臉色突然一變。
“這是..草雉劍!”
草雉劍,扶桑皇室三大神器之一,與八咫鏡、八尺瓊勾玉並列。
“不可能呢,這不是一直放在熱田神宮麼?!”
“呵呵呵,那為何這次扶桑遭此劫難,熱田神宮沒有人站出來?”甲五池雲微微一笑︰“你猜,是為什麼?”
“只是一柄劍,便讓你起了對抗之心。”女子緩緩起身,神色淡然︰“可只有這點,怕是不夠,身上還有什麼寶器便一起吧。”
“仙子果然與眾不同。”甲五池雲微微一笑︰“若只是草雉劍,對上仙子自然不夠,倘若加上這兩樣呢。”
話音落下,一絲威壓籠罩。
兩道流光在他身後散發,流光之中,是一鏡,一玉。
正是其余兩大神器。
“不愧是甲五池雲,永遠都有後手。”女子神色不變,倒是靈力絲絲縷縷縈繞周身,衣袍無風自動。
“不過是未雨綢繆罷了。”甲五池雲嘴角上揚,笑道︰“不到萬不得已,我也不想動用它們。”
“畢竟我的身體,可撐不了那麼久。”
“可動用三大神器,就能對我起作用了?”女子輕聲道,緩步走出涼亭,幾名傀儡身形一閃,瞬間包圍甲五池雲。
“若是以前,肯定不能。”甲五池雲一笑︰“但五十五年前你從神州負傷回來後,就未必了。”
“!”一旁的美婦聞言瞳孔一震︰“你!”
“看來,那傳言果然是真的。”見到美婦模樣,甲五池雲當即心下大定,嘴角彎彎︰“仙子之所以不理外事,一方面是沒興趣,一方面也是因為傷勢原因不得不長年閉關吧。”
“那傷口直貫靈台,斃裂九脈,即便你醫術滔天,修為高深莫測,可沒有百八十年,也無法復原。”
“修為早已大不如前。”
“就憑您如今不足兩成的修為與我沖突,頂天也是兩敗俱傷,這筆賬本,不劃算。”
“仙子可要好好考慮,為了一些普通凡人,有必要到這種地步麼?”
女子沒出聲,眉宇間又添了一絲冷意。
倒是一旁美婦忍不住斥道︰“好算計,既然你有這三大神器,為何不去擋住那個追殺你的人,怎麼,你擔心加上三大神器也無法匹敵麼?!”
“自然,本就覺得無法匹敵,今日一見,更加堅定了我的判斷。”甲五池雲倒也不否認。
“好笑,你自恃能與師姐匹敵,卻又自知無法與那人抗衡,竟還敢讓師姐替你擋災!”
“那是因為...”甲五池雲笑了笑︰“那人...不殺無辜之人。”
“我並非讓仙子去與他決戰,只需要拖住他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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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子手上不曾沾染半點血腥,反倒活人無數,扶桑靈部、皇室、民眾受你恩惠良多,那人自然不會對你出手。”
“而我只需要躲過這一次,就夠了。”
“不過現在,仙子既然已經知曉,怕是不願幫我了。”
“你身體已經病入膏肓,即便躲過了這次,也活不了幾年。”女子冷聲道。
“沒關系沒關系,先活下去,自然就會有轉機。”甲五池雲搖搖頭,三神器分出三縷流光倏聲遠去,化作陣法籠罩整個千花島。
“仙子留給我的傳送陣法已被我毀掉,有這三神器在,現在這千花島,只剩下我與仙子還有諸位,旁人再也不能踏足。”甲五池雲輕聲道︰“我只需要三年,三年後,我自會離去,不會再打擾仙子。”
“也請仙子不要試圖對我出手,兩敗俱傷不說,哪怕仙子僥幸奪了我的命,我一死,三大神器會瞬間崩壞,產生的規則之力,足夠改天換地,別說千花島,就是整個扶桑,也要沉沒。”
“仙子乃天人之軀,哪怕受到波及也自然無虞,但扶桑億萬生靈...”
“放肆!你竟然威脅師姐!”美婦一臉怒色。
“若不是被識破,我也不願意到這一步。”甲五池雲淡淡道︰“畢竟這樣一來,我可是同時得罪了這個世界最強的兩個人。”
“算上神州那位...應該算三個。”
“現在...該做決定了。”
女子聞言瞳孔微微一凝︰“我若不願呢。”
甲五池雲神色恭敬︰“就只能委屈一下仙子了。”
....
“這.....”
腳落在千花島的一瞬,斂神匿識的澹明抬頭望去,當周遭建築映入眼簾,猛然陷入呆滯,心神頓時不穩。
放眼望去,是幾畝藥田。
邊上是一草廬。
茅草覆頂,竹籬環繞,透出幾分清幽。
廬外陳設簡樸,幾排木架上擺滿各色草藥,散發著淡淡的藥香。
一方藥圃中,奇花異草競相生長,蜂蝶翩躚。
這景象....似乎....很像。
微微淺呼,緩了緩心神。
澹明抬步走去,藥廬模樣越發清晰。
藥廬檐下掛著一串葫蘆。
牆上是一長匾懸掛。
上書—【澹氏藥廬】。
“!”
一道驚雷忽然在頭上炸響,澹明瞬間有些站立不穩。
依稀中,似乎見有一藥廬主人身著素衣,手持藥杵搗藥,神色專注。
見澹明走近,女子忽然抬眸,先是一喜,隨後裝作不悅︰“師兄,為何又是那麼晚,不是只去五龍山采藥麼,還是又騙我,去找那個知州貴女,亦或是去找天羽他們御劍斗技?”
“不是不讓師兄去找,而是要對病人負責。”
“師兄雖登仙階,但畢竟還年輕,不要總想著偷懶度日,不然我就回天宮去了。”
女子絮絮叨叨叮囑著,但手上動作卻沒停,還不忘道︰“幫我把紫金酒萱草拿來,拿完師兄再去休息。”
“哦..好。”澹明下意識定點頭,有些失態連忙走向另一邊木架上挑起了草藥,轉過身︰“這點年份好像....”
忽然定住,眼前不過一空藥廬,哪還有人。
看著空無一人的藥廬,澹明悵然若失。
“師妹...”
晚上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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