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苦、快樂、思念,這些情緒充斥在夢魘中,陷入夢魘的朱懿文眉頭緊鎖,額頭直冒冷汗。
放在兩側的雙手更是無意識地抓緊被褥,指節泛白,可想而知夢里的一切對他的影響有多大。
與此同時,衛據也陷入了夢魘,只是他的情況看起來比較輕,眉宇微皺,很快就趨于平靜。
可下一秒,衛據毫無征兆地睜開眼,並直挺挺地坐起身。
他的呼吸有些急促,微微喘著氣,好像是對夢中的事情產生了恐懼。
就在衛據下床去喝水時,床頭櫃上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衛據立馬回頭,見手機上顯示的來電稱呼,他的心沉了沉。
衛據深吸一口氣,按下接听,平心靜氣又帶著溫柔道︰“喂,懿文,怎麼了?”
“你現在立刻、馬上來我家,據兒。”
听見“據兒”的那一刻,衛據的瞳孔緊縮,他剛想說什麼,就听見電話掛斷的聲音。
衛據拿著手機的手一瞬間下垂,像是被卸了胳膊,沒了力氣。
隨後衛據拿著手機,穿著拖鞋和睡衣就出門了。
過了許久,衛據頂著寒風站在了朱懿文的家門口。
之前衛據來過,所以知道門牌號。
他站在門口猶豫了幾秒才按響了門鈴,緊接著,房門打開,他看到了朱懿文轉身離開的背影。
衛據快步走進屋,並迅速換好鞋拖,期間他看到朱懿文進到了一間房間,那不是臥室,因為他去過臥室。
來到這扇房門前,通過虛掩著的門,衛據看到屋里好像是一間畫室,不僅如此,他還聞到了顏料的味道。
衛據輕輕推開門,看到了這間房間的全貌,它的確是一間畫室,可讓衛據感到震撼的是滿牆的畫作。
那一張張都是背影的畫作尤為詭異,有些只是簡單的素描,更多的是未完成的半成品,而且它們看起來都是同一個背影。
衛據緩了緩心神,繼續深入。
他的目光掃視著每一張畫作,但擺在中間畫架上的畫作讓他有些熟悉,很富有青春少年感,他好像在哪里看過。
僅僅只是思索了一秒,衛據就記起來了,那是他的上一世。
是了,這間屋子里的畫作,畫的都是他上一世的背影。
看日期,有些畫都有十余年了。
衛據頓時鼻頭發酸,眼眶濕潤,也許他應該把真相說出來的。
不知道在他真正死亡後,他是不是還在掛念著自己。
衛據看著他的背影,忍不住靠近,卻在三步之外停下,隨後他聲音哽咽,語氣含糊道︰“標哥,我……”
然而衛據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朱懿文打斷了。
緊接著,他听出了對方壓抑又輕緩的語調,仔細感受,又帶著一點眷戀。
“據兒,你知道嗎?在我人生最灰暗,準備接受死亡的時候,我遇到了一個叫衛桔的,他說他是一個小少爺,很有錢,他為了治好我的病,四處求醫,花了很多錢,那時候我每天都在想,像我這樣瀕死之人,我們無親無故,他為什麼要這樣不遺余力的救我,我給不了他任何回報。”
“在他的日夜陪伴,我生出了私心,我想活下去,在他不懈的努力下,我終于有救了,就在我以為我可以報答他,並且繼續陪在他身邊的時候,上天給我開了一個玩笑。”
說到這里,朱懿文停頓了下來,他緩緩轉過身,看到衛據落淚的眼楮,他的心就一陣陣疼。
他無緣無故玩消失,他還哭上了,過分。
想到這里,朱懿文的怒氣和委屈蹭蹭往上漲,他三兩步走到衛據面前,輕聲質問︰“衛桔,你為什麼要離開我?”
其實朱懿文心里有一個答案,但他下意識不願意相信,所以會忽略。
衛據微微低著頭,沒有回答,下垂的目光看到了那只空蕩蕩的左手。
可這個舉動對朱懿文來說就是一種很差的回答,他想要的不是這個。
于是朱懿文將右手放在衛據的下巴上,並稍稍用了點勁,讓他只能看著自己。
他緊盯著他的雙眼,再次詢問,只是這一次多了請求的語氣。
“衛據,告訴我,你為什麼要離開我,你明明恢復了記憶,為什麼什麼都不和我說,這一切都是為什麼?”
衛據沒有回避他的目光,看著他泛紅的眼眶,只覺得心好痛。
終于,衛據慢慢抬起了右手,指尖指向了朱懿文的眼楮,緩緩下滑又落在了對方的胸膛上。
接著,衛據面露不忍,艱難開口道︰“你的眼,你的心,都是我的。”
這幾個字徹底摧毀了朱懿文心里的那一絲僥幸。
是啊,他上一世不是從扶甦那里知道了給他捐獻器官的人是扶甦很重要的人嗎?
扶甦能有幾個很重要的人啊。除了扶甦,他還見過承乾、婉兒,盡管他們每次來看自己的時候都很小心,可他還是看到了,只是當時並不在意。
除去這幾人,就只剩下月兒和據兒了,雖然上一世他從沒見到過月兒,但他也知道那個給他捐獻器官的人不會是月兒,否則他不會一面也沒見過。
現在所有人都排除,那個給他捐獻器官的人除了據兒,還能有誰?
但凡據兒在他病好之後露一面,他都不會懷疑的。
可偏偏就在他做完手術之後,據兒的家里就出事,此後幾十年,再無音訊。
現在,他終于知道自己為什麼找不到人了。
一個早已死亡的人,他如何找得到。
朱懿文苦笑,眼楮閉上的瞬間,兩滴淚分別落下。
其中一滴砸在了衛據的手上,衛據當即就把手縮了回來。
見此情景,衛據心里難受極了,他剛想開口安慰。
卻听見一句,“你回去吧。”
衛據愣住了,他待在原地,眼睜睜看著朱懿文從他的身邊走過去。
他伸出手,想抓又不敢抓,最後只能停在半空中。
幾分鐘後,衛據出現在了屋外,他那只原本戴著戒指的左手此刻也空蕩蕩了。
衛據落寞的身影行走在屋外的走道上,每一步都好像帶著悲傷。
回到家的衛據再也沒入眠,而是干坐著待到了天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