甦家茶室的沉香在紫銅爐中裊裊升騰，陸辰指節叩了叩黃花梨案幾，茶盞中金駿眉的琥珀色茶湯泛起漣漪。
心中卻在思索著閻正良早上發給他的信息︰楊震天，這個名字背後隱藏的雙重身份讓他不禁皺眉。
“小辰，想什麼呢？”甦建軍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
陸辰抬頭，目光落在甦建軍身上，隨即問道︰“二叔，閻正良早上發給我一個人的信息，說他不僅是古武九龍世家之一的五爺，還是‘武道協會’珠江省分會的副會長。”
“這個武道協會是什麼來頭？華國的超凡組織不是天樞局嗎？”
甦建軍微微一笑，解釋道︰“華國的超凡力量確實有兩股，天樞局是國家官方組織，負責管理和協調各類超凡事務。”
“而武道協會則是民間組織，明面上也歸天樞局管理。”
“天樞局的成員構成復雜，且層次較高。除了超凡武者外，還有基因改造人、元素法師、幻術師、御靈師、超腦師等等。”
“天樞局的職責主要是對付國內外的邪惡超能勢力。”
“武道協會則相對單一，主要由超凡武者組成，他們主要管理國內世俗的超凡武者，規範他們的行為準則，懲治犯罪的超凡武者等等。”
“原來如此。”
陸辰抬眸望向對面正襟危坐的甦建軍，眉峰微挑︰“二叔，這武道協會倒像個武林盟主？”
“也可以這麼說。”
甦建軍將青瓷茶盞輕輕放回鎏金茶托，“天樞局掌國之利刃，收編各類超凡者；武道協會則如江湖判官，專司約束世俗武者。”
他指尖蘸著茶湯在案面勾畫，“若說天樞局是懸在超凡者頭頂的尚方劍，武道協會便是武者頸間的捆仙索。”
陸辰嗤笑一聲，玄氣在指尖凝成金絲，將茶湯勾勒的圖案攪得支離破碎︰“那姓楊的居然混到武道協會省級副會長……這老泥鰍倒是會鑽營。”
聞言，甦父突然挑眉︰“小辰你說的這人，莫不是楊震天那老不死的？”
陸辰點點頭算是肯定，旋即又問道︰“那這個古武九龍世家又是怎麼回事？我只听說過嶺南五大家族。”
甦建國和甦建軍對視一眼，隨即緩緩開口︰“嶺南五大家族，指的是嶺南五省家族財富的金字塔尖。”
“而九龍世家，則是指華國內武道傳承最強的前九個家族。”
“每個家族至少有一名武帝級武者坐鎮，而且各家族的第一代老祖基本都是修真者。”
“九龍世家更多強調的是武道實力，而非財富，但九龍世家也無一不是富可敵國的大家族。”
听到岳父的回答，陸辰嗤笑︰“听起來挺厲害的樣子，難怪姓楊那小子提起自己家族，就一副唯我獨尊的鳥樣！”
甦建國忽然重重放下茶盞，汝窯天青釉與檀木相擊的脆響驚得博古架上的青銅編鐘微微震顫。
這位平日慈和的商界巨擘此刻眉宇間隱現崢嶸︰“九龍世家傳承千年，哪個不是盤根錯節？”
“楊家的‘龍吟鐵布衫’號稱刀槍不入，楊震天五年前便踏入武王境，楊家豢養的三百龍衛更能踏平半個嶺南。”
“伯父怎知這些？”
陸辰故意拖長尾音，目光如炬掃過甦建國摩挲翡翠指環的手——那枚地階防御法寶正泛著幽光。
甦家兄弟對視片刻，忽然同時朗聲大笑。
甦建國抬手按住茶案邊緣雕著的睚眥獸首，“小辰，你鐵定猜不到，其實甦家，也是九龍世家之一。”
他一改平日和藹可親，寒芒映得他雙目如電，“甦家在江南可是一方霸主，只不過甦家各子弟各司其職，我只負責經商而已！”
陸辰瞳孔微縮，事關愛人的家庭淵源，正要開口追問，卻被甦父抬手打斷。
甦建國搖了搖頭，微笑道︰“你若想了解甦家詳情，現在還不是時候，等你和月璃結婚後，你自然會知道的。”
夜深後，陸辰告辭離開甦家。
甦月璃要留在家里陪父母過夜，于是把陸辰送到別墅門口。
青年轉身望著倚在門邊的少女，晚風卷起她垂落的發絲，紫藤花影在月白色旗袍上搖曳成詩。
“真要回去？”
少女指尖繞著垂落的銀鏈，鏈墜上的紫玉石在暮色中泛著柔光，“客房床褥都是雲錦的，燻了沉水香……”
她忽然踮腳貼近，呵氣如蘭地在他耳畔補了句，“和我身上的味道一樣。”
陸辰喉結滾動，玄氣險些震碎袖口暗紋。
他伸手攬住那截縴腰往懷里帶，鼻尖蹭過她泛紅的耳垂︰“甦同學這是要留校察看？”
月光從她微敞的立領間漏進來，鎖骨下的淡紅吻痕若隱若現。
“誰要察你！”
甦月璃羞惱捶他，手腕卻被捉住按在爬滿薔薇的院牆上。
青年溫熱的唇碾過她急促跳動的頸脈，在魂印處流連︰“等我忙完自己的事，就帶你去九虞山看日出……”
“然後呢？”
她喘息著咬住他下唇，貝齒在薄唇上留下淺淺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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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在雲海里……”
陸辰低笑含住她耳垂，未盡的情話被突然亮起的庭院燈打斷。
二樓露台傳來喬珊的咳嗽聲，甦月璃慌忙推開他，發簪歪斜著勾住一縷青絲。
陸辰笑著替她捋順秀發，指尖撫過滾燙的臉頰︰“明日給你送李記的蟹黃包。”
“要雙份醋！”
甦月璃提著裙擺逃回門內，又扒著門縫探出頭。
月光為她鍍上銀邊，眸中星河比往生鏡更醉人。
子時的流雲山巔，聚靈陣泛起的青光將雲頂壹號籠罩如琉璃盞。
厲無痕半透明的魂體在聚靈陣中沉浮。
見陸辰歸來，他立刻單膝跪地︰“尊主，血嬰陣的陣眼可能在湘西吉山縣。”
“我已經發現了天魔宮的一名骨干，通過他，我們應該能很快找到進一步的線索。”
“好！”
陸辰並指劃開虛空，往生鏡懸浮半空，“為了犒勞你這段時間四處奔波，阿素的事可以辦了。”
厲無痕頓時激動不已，眼神滿含期待地看著主人，“真的嗎？感謝尊主厚贈！”
沒過多久，往生鏡面泛起血色漣漪。
厲無痕盯著鏡中浮現的酆都景象，魂火劇烈震顫——
畫面里的奈何橋畔，阿素的魂體被鐵鏈鎖在磨盤大的往生石上，鬼差揮舞的骨鞭抽得她魂火明滅。
她左臂已然透明，卻仍倔強地仰著頭，口中喃喃的“無痕”二字刺得厲無痕魂體劇震。
“請尊主準我入鬼界！”
厲無痕重重跪地，魂火在眼眶燃成碧色幽焰，“屬下願魂飛魄散，也要帶阿素回來！”
陸辰凝視鏡中景象，額間烈陽聖紋忽明忽暗。
他突然並指刺破掌心，精血混合幽冥玄氣在空中繪出繁復符咒。
血色“滅”字烙入厲無痕魂體時，整座聚靈陣的靈氣都為之一滯。
“此印可誅通幽境三次。”
陸辰臉色蒼白幾分，卻仍勾著冷笑，“記住，子時前必須返回陽間裂縫。”
厲無痕撫過掌心灼痕，忽然笑出淚來。
魂淚墜地成珠，在青石板上砸出細小坑洞︰“若回不來……求尊主將我與阿素殘魂合葬。”
說罷化作青光投入裂縫，余音在夜風中散作嘆息。
酆都鬼界
忘川河水的腥臭撲面而來，厲無痕的魂體剛觸到水面，萬千冤魂便如嗅到血腥的食人魚蜂擁而至。
他並指成劍斬斷纏上腳踝的鬼手，腐肉碎骨在玄氣中爆成磷火。
“滾開！”
厲無痕暴喝，魂火在周身凝成青色罡甲。
往生鏡的指引在魂海中灼燒，他逆著血黃色浪濤沖向奈何橋。
橋頭鎮守的夜叉王突然睜開第三只眼，六臂鋼叉卷起腥風︰“擅闖者死！”
第一道“滅”字應聲而出。金芒如烈日炸裂，夜叉王的慘嚎還未出口便化作青煙。
厲無痕趁機劈開往生石鎖鏈，將奄奄一息的阿素擁入懷中。
她的魂體輕得像片雪花，左臂透明處正不斷逸散星芒。
“無痕，是你嗎？”
阿素虛撫他臉頰，魂淚凝成冰晶墜落，“傻子……怎麼比生前還傻？”
厲無痕吻去她眼尾冰晶，抱著她沖向不周山下的陰陽裂隙。
忽然陰風怒號，百鬼哭嘯震得忘川河水倒卷。
十八名鬼將騎著骨馬踏浪而來，眼眶中幽火鎖死二人。
“抱緊我！”
厲無痕催動第二道“滅”字。
金戈交鳴聲中，鬼將連同骨馬炸成齏粉，沖擊波卻在山壁反彈，驚醒了沉睡的森羅殿主。
“何人擾本座清修？”
威嚴喝令如驚雷炸響，黑袍鬼修御九頭骨龍破雲而下。
通幽境巔峰的威壓碾得厲無痕魂體龜裂，懷中的阿素開始寸寸消散。
“走啊！”
阿素用最後的力量推開他，殘魂如風中殘燭。
厲無痕癲狂大笑，將最後一道“滅”字拍向森羅殿主︰“我們還有機會，只要滅了他……”
森羅殿主不屑一顧地抬起骨手格擋，但來不及慘嚎就被“滅”字直接拍碎。
正當兩人感受著劫後余生時，突然陰風大作，濃郁的死亡之氣撲面而來。
“不好，是酆都鬼王！”阿素嚇得魂體更加慘白。
沒等厲無痕反應，鬼王袖中飛出的拘魂索已穿透兩人魂體。
往生鏡在厲無痕懷中碎裂，映出陸辰冷峻的面容。
“尊主……”
他望著緩緩閉合的陰陽裂縫，魂火漸漸黯淡，“救我……”
聚靈陣中的陸辰猛然睜眼，額間聖紋灼如烙鐵。
感應到厲無痕魂印消散的剎那，八塊紫曜玉在掌中同時爆裂。
紫色晶塵尚未落地，龍淵劍已感應到主人殺意發出亢奮錚鳴。
陰陽裂縫被狂暴撕開，酆都鬼界的陰氣如墨汁浸染夜空。
他劍指森羅殿，冷笑震得百里鬼火明滅︰
“本尊的人，你也敢動？”
龍淵劍化作千丈青光劈開幽冥，往生石崩裂的轟鳴中，厲無痕渙散的魂火忽然重燃。
阿素殘魂化作流光沒入他心口，在魂印處綻出並蒂蓮紋。
“尊主……”厲無痕望著踏劍而來的身影，終于含笑閉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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