擎蒼山瀑布轟鳴如雷，飛濺的水珠在月光下碎成銀屑。
陸辰蜷縮在青石上，五指深深摳入石縫，指節因過度用力泛著青白。
他猛地咳出一口黑血，血沫濺在紫晶流甦玉簪上，將剔透的晶石染成暗紅。
“靈虛宮......區區護法......”
他抹去唇邊血漬，龍淵劍斜插在身側，劍身倒映出他慘白如紙的面容。
五髒六腑仿佛被千根鋼針翻攪，合體境修士的隨手一擊，險些將他拍得神形俱滅。
“終究還是太弱了啊。”他喃喃輕語。
夜風掠過破碎的玄色綢衫，露出他胸口的焦黑掌印。
陸辰顫抖著捧起玉簪，晶石流甦末端纏繞的紫紗殘片，還殘留著慕清漪發間的幽香。
想到離開紫雲界前畫面——石洞縫隙中那雙蒙著血霧的眸子，被雷鎖貫穿的縴細腳踝，還有她以簪抵喉時決絕的淚光。
“師姐......”
他攥緊簪尖，刺痛讓混沌的神智稍清。
玄天令在丹田發出微弱共鳴，三十六道器紋黯淡如風中殘燭。
五行劫的五色雷雲在星空之上翻涌，如同懸頂利劍，看樣子最多五日便會降下。
“如果這個狀態遭遇雷劫，必死無疑！”陸辰自嘲心道。
傷勢想在雷劫前恢復如初是不可能了，只能盡可能多恢復一些，雷劫時賭命便是。
他轉動儲物指環，將整瓶血蓮丹盡數倒入口中。
丹藥化作岩漿般的灼流涌入經脈，破損的玄氣脈絡被強行粘合，劇痛令他脖頸青筋暴起。
月光下，青年弓著脊背運轉玄功，周身騰起混雜血色的紫霧，驚得林間夜梟撲稜稜逃竄。
一夜過去，當第一縷晨光穿透雲層，陸辰抬頭睜眼，映入眼簾的竟是山頂老槐樹，心中涌起一股對徒弟姜攸寧的思念。
他縱身一躍，朝著山巔飛馳......
姜攸寧蹲在藥田邊，指尖凝出冰霜催熟靈草。
少女墨發間別著陸辰贈的雪花簪，發梢隨動作掃過初具規模的胸脯。
忽然，她耳尖微動，腰間的雪恨短刀發出歡鳴。
“師尊！”
她提著裙擺奔向主峰，琉仙裙在晨霧中綻開霜花。
閉關半月煉就的冰肌玉骨泛著瑩光，煉氣大圓滿的氣息引得沿途靈雀盤旋。
天機老祖正在後山佔星，龜甲突然“ ”地裂開。
他掐指欲算，卻見陸辰踉蹌著撞開結界，玄衣前襟浸透暗紅血漬。
“陸小友！”
老者白眉倒豎，元嬰境威壓掃過青年周身，“何人能將你傷至此......？”
“無妨。”
陸辰擺手打斷，喉間腥甜翻涌。
他強撐清明走向丹房，每步都在青磚烙下帶血的腳印，“借老祖丹室一用。”
姜攸寧沖進來時，正撞見師尊將玉髓芝拋入蒼穹鼎。
丹火映得他側臉忽明忽暗，破碎的衣袖露出小臂猙獰的灼痕。
“阿寧來得正好。”
陸辰頭也不抬，蒼白的唇勾起虛弱的笑，“看好了——紫猴花需以玄陰氣淬煉，天靈果要......”
“師尊，您受傷了！”
少女突然撲上來攥住他手腕，淚水在杏眸中打轉，“是誰？阿寧去殺了他！”
陸辰怔了怔，記憶中某個紫衣身影也曾這般護在他身前。
他屈指彈向少女額頭，力道卻輕如拂羽︰“築基未成，倒學會說大話了。”
天機老祖默默遞上冰魄寒玉，看著青年以染血指尖勾畫丹紋。
當三十六枚築基丹破鼎而出時，滿室藥香竟壓不住他袖間溢散的血腥氣。
“三顆予你，二十顆歸天機門。”
陸辰將溫熱的丹藥塞進徒弟掌心，指尖無意識摩挲她發頂，“待你築基那日，為師贈你‘流雲羽衣’......咳咳......”
他突然弓身劇咳，暗紅血珠濺在姜攸寧月白衣襟上，宛如雪地紅梅。
少女慌亂去扶，卻被輕輕推開。
“莫耽擱修行。”
陸辰轉身御劍騰空，玄氣激蕩間又扯裂丹田舊傷。
他最後瞥了眼噙淚的少女，恍惚看見年幼時躲在樹洞哭泣的自己。
出租車碾過山路碎石，顛得陸辰五髒移位。
司機從後視鏡偷瞄這個渾身冷汗的俊美青年，見他突然睜眼，金瞳中流轉的煞氣驚得險些撞上護欄。
“雲頂壹號到了......”司機戰戰兢兢提醒乘客。
陸辰甩出沾血紙幣，指尖在真皮座椅烙出焦痕。
管家迎上來時，他正倚著羅馬柱嘔出帶內髒碎片的黑血。
“先生！我這就叫醫生......”
“不必。”
他扯松領口跌進聚靈陣，洗髓丹混著血蓮丹囫圇吞下。
陣旗感應到主人歸來，瘋狂抽取地脈靈氣，卻填不滿他破裂的丹田。
夜幕降臨時，陸辰剛回到臥室躺倒在地毯上，卻听到甦月璃撞開別墅雕花門的聲響。
少女烏發凌亂披散，真絲睡裙外胡亂裹著男士風衣，顯然是連夜從宿舍偷跑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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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想也知道，管家將陸辰的狀況告知了女主人。
甦月璃赤足踩過冰涼的大理石地面，月華之力在周身流轉如紗。
“陸辰！”
她奔上三樓主臥，看見青年蜷在地毯上顫抖。
玄氣失控形成的風暴撕碎他上衣，露出後背交錯的新舊傷疤——有劍痕、灼傷，最刺目的是心口處碗口大的焦黑掌印。
“別過來......”
陸辰嘶聲低吼，五行玄氣在失控邊緣沸騰。
甦月璃卻直接闖進風暴中心，溫軟身軀從背後將他環住。
月華之力如清泉注入經脈，與他暴走的玄氣交融成璀璨星河。
“你答應過不再瞞我。”
她哽咽著吻去他耳後血漬，指尖撫過那些可怖傷痕，“我是你的璃兒，不是永遠需要呵護的瓷娃娃。”
陸辰忽然翻身將她壓在身下，染血的唇近乎粗暴地啃咬她鎖骨。
甦月璃吃痛輕哼，卻更用力地回抱他，任由男人將痛苦與恐懼化作熾熱的佔有。
兩個小時後，當玄氣風暴漸息時，她雪白肩頭已滿是淤青，赤裸的胴體也是傷痕累累。
“對不起，璃兒！”恢復清明的男人滿心歉意。
“沒事，月華之力下，我身體片刻就能修復。”
甦月璃撫去男友眼眶的薄霧，溫柔的低語︰“陸辰，你怎麼了？告訴我好不好？”
“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陸辰埋首在她頸間，沙啞嗓音混著血腥氣，“關于......另一個世界的愛別離。”
他動情的講述著故事，語調卻不疾不徐。
甦月璃攥緊床單，听他說完玄天宗覆滅與石洞訣別。
當听到描繪紫裙女子‘慕清漪’時，她突然觸電般坐起，月光映得俏臉慘白。
“我見過她！”
少女顫抖著點向自己太陽穴，“覺醒月華異能那晚，有個紫衣仙子在我夢里舞劍......”
她凌空勾畫，劍氣竟與玄天神典中的劍招“玄天九變”完美重合。
陸辰瞳孔驟縮，龍淵劍自識海錚然出鞘。劍氣掃過梳妝台，將甦月璃的化妝鏡扭轉方向——
鏡中倒影里，少女眉心浮現月華星輝，與慕清漪額間印記分毫不差！
“原來如此......”
他忽然癲狂大笑，血淚劃過下頜，“輪回百轉，因果不空......”
玄天令自丹田躍出，在兩人之間投射出璀璨星圖。
慕清漪與甦月璃的身影在星軌中重疊，最終化作並蒂蓮紋。
甦月璃茫然撫上心口，那里突然騰起月華漩渦。
無數陌生記憶涌入識海︰紫雲界的劍光血雨，石洞中的雷鎖寒玉，還有......某個雨夜用身體為少年擋下毒箭的劇痛。
“清漪？月璃？”
她無意識呢喃，指尖觸到陸辰滾燙的淚。
青年猛然將她擁入懷中，力道大得幾乎折斷縴腰。
夜空驚雷炸響，五色劫雲已壓至流雲山頂。
陸辰望向懷中安然閉目的少女，烈陽聖紋在額間灼灼生輝。
這一次，他絕不會讓天道再奪走重要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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