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未散，天機門主峰後山的傳送陣台已泛起幽藍光暈。
九根雕滿星紋的青銅柱環抱成陣，中央的八卦陣圖流轉著液態般的靈氣，將四周飄落的枯葉絞成齏粉。
姜攸寧攥著陸辰的袖口，指尖因用力而發白。
冰魄玄凰體的寒氣不受控地溢出，在青石地面凝出蜿蜒霜痕。
“師尊......”少女仰起頭，杏眸蒙著水霧，“阿寧真的不能跟您走麼？”
她發梢的冰晶簌簌墜落，在朝陽下碎成星子。
陸辰屈指彈在她眉心，一縷溫熱的玄氣化開霜花︰
“傻丫頭，天機界的靈氣是外界十倍，天機門的《太陰真經》，也的確更契合你的體質，這里最適合淬煉你的道體。”
“等阿寧的修為小成，師父必定親自接你離開這方小世界。”
“那......那師尊能否經常來看我？”姜攸寧梨花帶雨的請求。
陸辰重重的點頭，隨即掌心亮起紫芒，九瓣蓮紋在姜攸寧額間一閃而逝，
“這道印記能感應你的安危，誰敢欺負你——”
他忽然側目看向陣台邊緣的天機老祖和太虛真人，“本座便踏平天機三十六峰！”
這冷冽的警告裹著玄氣擴散，青銅柱上的星紋應聲爆亮，太虛真人道袍下的脊背瞬間繃直。
天機老祖拄著梅枝杖上前，枯槁面容擠出一絲笑意︰
“小友放心，這丫頭如今是我關門弟子，天機門自當傾盡所有，培養寧丫頭。”
“前輩，不，主人！”清泉般的呼喚打斷話音。
雲瑤御劍掠過晨霧，琉仙裙擺掃落露珠，青鸞簪在風中叮咚作響。
她踉蹌跪在陸辰腳邊，素手緊攥他衣擺︰“求主人帶雲瑤同行！”
陸辰皺眉後退半步︰“你這是做甚？”
“半月前師尊病重時，雲瑤曾立誓——”
少女咬破舌尖，精血在空中凝成誓言符紋，“若有人能救師尊，願終生為奴為婢！”
她額頭重重磕在青石上，“請公子成全！”
“胡鬧！”陸辰苦笑拒絕︰“我要婢女作甚？”
陣台霎時死寂。天機老祖與太虛真人對視一眼，竟齊刷刷彎腰拱手。
太虛的玉冠歪斜，嗓音發顫︰“陸......陸先生，本門在外行走的名額尚缺一人，雲瑤資質尚可，請準許雲丫頭跟在你身邊......”
天機老祖也抬頭說道︰“小友放心，這也是她師尊齊淵的意思。”
“你們天機門倒是會順桿爬。”
陸辰氣笑了，龍淵劍在鞘中嗡鳴，“起來！元嬰修士卑躬屈膝的像什麼話？”
雲瑤卻跪得愈發端正，琉仙裙下的膝蓋洇出血痕︰“若主人不允，雲瑤便長跪不起。”
晨光映著她倔強的側臉，睫毛上還掛著未落的淚珠。
陸辰扶額嘆息︰“行行行，跟著便是。”
他指尖挑起少女下頜，“但記住，外界可沒有主僕——叫陸哥或辰哥都行。”
“是，辰哥哥！”
雲瑤破涕為笑，青鸞簪振翅灑落月華。
她起身時裙擺掃過閻正良玄鐵重劍，惹得這硬漢慌忙後退——自墮魔事件後，他對女子格外拘謹。
陸辰滿頭黑線，這一聲“辰哥哥”要是讓甦月璃听到，非得把他踢下床......
傳送陣忽然轟鳴，八卦陣圖中騰起沖天光柱。
陸辰拽著雲瑤躍入陣眼，回頭對姜攸寧喝道︰“哭什麼？給為師笑一個！”
少女扯出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冰晶順著臉頰滾落。
當光柱吞沒三人身影時，她突然追出兩步喊道︰“師尊！等阿寧練成《太陰真經》，定要......”
余音已被空間亂流絞碎。
天機老祖望著漸熄的陣紋，忽然輕笑︰“太虛啊，可知老夫為何執意讓雲瑤隨行？”
“請老祖示下。”太虛真人拱手請教。
老人枯槁指尖點向主峰方向︰“昨天陸小友那最後一式"誅神"，你感覺如何？”
“非常強，如果我在那一劍下，必死無疑！”天機門主如實答話。
老祖點了點頭︰“何止是你，就算換成元嬰境的我，也是擋不住的！”
手中梅枝杖在太虛胸口輕敲，“天機門要想掙脫小世界，想在這亂世立足，須得抱緊這條大腿啊......”
不知過了多久，三道人影憑空出現在擎蒼縣郊，不遠處，“晨曦孤兒院”的鐵門銹跡斑斑。
圍牆上用紅漆歪歪扭扭寫著“危房勿近”，五六棟破敗的土樓搖搖欲墜。
院內老槐樹的枯枝間掛著褪色千紙鶴，在秋風中瑟瑟發抖。
“就是這里......”雲瑤攥緊陸辰袖口，琉仙裙與周遭的破敗格格不入。
“這就是我小時候待了十年的孤兒院，我三歲尚未記事時便被遺棄，是這間孤兒院收留了我......”
她指尖撫過門柱上深深淺淺的刻痕︰“辰哥哥，最高這道是我十三歲時的身高標記。”
陸辰摸著少女的腦袋安慰︰“你現在長大了，記得回報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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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雲界李青嵐25歲的靈魂，下意識的把雲瑤當妹妹看待。
一旁的閻正良突然皺眉︰“有血腥味。”
三人閃身入院，只見幾十個面黃肌瘦的孩童縮在牆角。
廚房方向傳來呵斥︰“老東西！善款都敢私吞？”
瓷碗碎裂聲伴著悶哼，蒼老女聲虛弱道︰“王主任，上月撥的十萬......真的只到賬三千啊......”
“放屁！”油膩男聲陡然拔高，“我看是你這老棺材......嗷！”
慘叫聲中，陸辰拎著個西裝革履的胖子走出廚房。
男人金絲眼鏡歪斜，鼻血糊了滿臉，手里還攥著半截木棍。
“王德發？”雲瑤驚呼，“你當年不是慈善總會的志願者嗎？”
胖子渾濁的眼珠突然瞪大︰“你是......那個小啞巴？”
他忽然癲狂大笑，“來得正好！這老東西私吞善款，快幫我作證......啊！”
陸辰將他摜在地上，運動鞋碾住手指︰
“私吞善款的是你吧？不然怎麼把你養得這麼肥頭大耳，這身西裝也不便宜啊，這窮鄉僻壤的，你穿得起？”
他瞥向廚房——白發蒼蒼的老院長癱坐灶台邊，額角血跡已凝成暗痂。
雲瑤顫抖著扶起老人︰“陳婆婆......”
淚珠砸在老人手背，綻開渾濁的漣漪。
“小瑤？是你嗎？”
老院長混濁的眼珠突然亮起，“你......你都長成這麼亭亭玉立的標志大姑娘了”
她摸索著少女臉頰，“當年你被道觀收養，婆婆還怕你受苦......”
“道觀？”陸辰挑眉看向雲瑤。
少女耳尖泛紅︰“天機門在外偽裝成道觀......”
她突然哽咽，“婆婆，院里怎麼只剩這麼點孩子？我離開時不是還有一百多個的？”
老院長長嘆一聲。原來五年前慈善總會改制後，撥款被層層克扣。
名叫“仁愛基金”的機構每月抽走九成善款，孩子們連糙米粥都喝不飽。
雲瑤拽著陸辰袖角輕晃，楚楚可憐的懇求︰“辰哥哥，你有沒有錢？能不能......給這所孤兒院捐‘一點點’錢？”
“錢有，需要多少？”陸辰並不了解孤兒院的運作。
少女弱弱豎起一根蔥白手指，眸中水光瀲灩，試探開口︰“一千萬......”
“一、一千萬？”老院長驚得咳嗽，她很想阻止雲瑤的獅子大開口。
“不。”陸辰環顧了搖搖欲墜的幾棟樓房，指尖在屏幕輕點，“轉個整吧。”
提示音響起瞬間，財務手機“叮咚”不停——到賬一億元。
王德發突然抽搐著爬向陸辰︰“陸、陸老板！我有仁愛基金的黑料！他們做假賬洗錢......”
“聒噪。”閻正良拎雞仔般提起胖子，“正好缺個沙包。”
玄鐵重劍拍在他臀部，慘叫聲驚飛滿樹麻雀。
雲瑤忽然踮腳在陸辰側臉輕啄︰“謝謝辰哥哥......”
她耳垂紅得滴血，青鸞簪都壓不住亂顫的發絲。
陸辰揉著額角望天︰“這下真成散財童子了......”
夕陽將三人身影拉長時，廚房飄出久違的米香。
孩童們捧著熱氣騰騰的肉粥，髒兮兮的小臉終于有了笑意。
雲瑤蹲在台階上幫女孩梳頭，琉仙裙沾了草屑也渾不在意。
“該走了。”陸辰起身拍了拍塵土，“某個仙女要擔心壞了......”
他想起了進入天機小世界前沒有給女朋友報備，甦月璃都不知擔心成什麼樣子了。
“辰哥哥！”雲瑤突然拽住他衣擺，“能......能不能再給孩子們買些冬衣？”
她豎起尾指，“最後‘一點點’......”
陸辰望著漫天晚霞苦笑︰“你這一‘點’，怕是要點穿我錢包......”
風卷落葉掠過斑駁圍牆，將笑聲送往擎蒼山深處。
誰也不知，這場萍水相逢的善緣，將在未來的天魔劫中，綻放出怎樣的光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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