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俊杰和吳明君相擁站在舞台上,氣喘吁吁,胸脯起起伏伏,就像學生攻克難題一樣,特別有成就感。
中場燈光亮起,兩人毫無避諱,大膽地向大家揮手致意。
他們越是落落大方、坦坦蕩蕩,越沒有人覺得他們之間有什麼異樣和曖昧。
“終于找到點感覺了。”郝俊杰微笑著對吳明君說。
“我也是。”
“下一曲不知道是什麼曲子。”
“按照動靜結合的規律,應該是熱情動感的倫巴。”
“分析得有道理,你還挺聰明的。”
“哪有你聰明,年紀輕輕就當老板。”
“對了,到現在還不知道,你是迅馳天下公司的員工還是經銷商的員工?”
“我是迅馳天下公司辦公室的秘書,叫吳明君。”
“吳明君,不但名字好听,你的聲音更好听。”
“調到公司辦之前,我是總機室的話務員。”
“怪不得這聲音有點熟悉,這麼說,你肯定接過我的電話。”
“我們接過的電話太多,不一定都能記得住你的聲音,但你一定可以記得住我們的聲音,畢竟接線員就我和方梅兩人。”
“那也是。”
“對了,你是哪里的經銷商。”
“我是華東區淞滬市的經銷商,叫郝俊杰。”
“原來你就是郝俊杰,郝總啊?”
“怎麼了?你听過這個人的笑話?”
“那倒沒有,只是有點耳熟。”
“那就好,我還以為你听過什麼不好的傳聞呢。”
“郝總,你有什麼不好的傳聞,這麼怕別人听見?”
“既然大家沒有听見,說明我沒有傳聞。”
“嘿,嘴還挺貧的。”
郝俊杰最擔心大家知道他是富二代後,不能公正公平評價他,甚至不敢親近他,這樣就失去了很多知心朋友和快樂。
多年以來,他一直隱藏自己身份,就連迅馳天下公司的高層領導,至今無人知曉。
“明君,你跳舞還挺有天賦的,要是沒有你教我,我今天鐵定學不會。”
“郝總,我也是初學者,可能女生比男生在這方面更敏感一點而已。”
“希望下一曲,你還能帶帶我。”
“我也沒學過,你還是找個高手吧,我就不跳了。”
“不行,我就要和你跳,既然咱倆都不會,那就還跟上一曲一樣,觀看別人,邊學邊跳。”
“這樣樂趣就少了很多。”
“正好說反,咱們兩個都不會,樂趣才多呢。”
“也有一定道理!”
吳明君把額前的碎發別到耳後,然後彎腰輕揉腳踝︰“郝總,你今天踩我腳的次數可比拍子都多,我的白色鞋子上全是腳印,慘不忍睹啊。”
“明君,對不起啊,下一曲爭取少踩你幾腳。”
“我已經做好心理準備。”
突然,音響里爆出薩克斯的旋律,像潑了熱油的辣椒面,一下子把整個舞台的空氣都點燃了。
果真是倫巴。
會跳的人,已經迫不及待;不會跳的人,緊張兮兮地做著準備。
郝俊杰趕緊站直,學著別人,伸手向吳明君擺出邀請的姿勢︰“來吧。”
吳明君將溫香玉軟的左手搭上他的肩上,右手掌心向下與其左手相握。
有了上一曲的磨合,兩人已經完全消除陌生感,肢體的頻繁接觸,讓兩人慢慢有了信任。
“你看,旁邊那兩位跳得真好,我們可以偷偷學他們。”郝俊杰小聲得對吳明君說。
“女生是我們公司的孫穎,她學過舞蹈。”
“那男的是誰?跳得很標準。”
“是剛才和你一起領獎的李總吧?”
“是他嗎?換了套西裝就跟白馬王子似的,認不出來了。”
“會跳舞的男人,顯得特別風流倜儻,帥氣逼人。”
“這麼說,不會跳舞的我一點都不帥?”
“你不但和李總一樣帥,還比他年輕多了。”
這時李濤邊跳邊說︰“跳倫巴要像走在沙灘上,每一步都帶著黏勁兒。”
孫穎非常贊同︰“嗯,沒錯,李總這個比喻很恰當。”
“郝總,听見沒,李總說的可是金句。”
“好,咱們盡量跟著他們的步伐。”
兩人依葫蘆畫瓢,蹩腳地偷學起來。
怎麼這麼難,兩人搖晃著身子,不是同手同腳,就是踩不對鼓點。
這時,旁邊傳來“嗤”的一聲嘲笑,一位穿黑絲絨旗袍的女人正看向郝俊杰和吳明君,目光像針一樣扎過來︰“現在什麼阿貓阿狗都敢跳倫巴了?”
“旗袍女”的舞伴是個高個子男人,大腹便便,梳著油亮的大背頭,舞步踩得又準又狠,像是在地板上砸釘子。
“不要恥笑別人,初學者不會很正常。”“高個男人”嘴上勸著,腰卻故意往郝俊杰這邊撞了一下,“人家勇氣可嘉嘛。”
郝俊杰身子踉蹌一下,剛連貫起來的舞步頓時亂了,膝蓋撞到吳明君的小腿上。
“對不起,對不起。”“高個男人”慌忙道歉。
吳明君卻突然踩穩了節奏,胯部輕輕一扭,帶著郝俊杰順勢往旁邊挪了半米。
“別理他們!我們跳我們的。”
“嗯。”
“手腕要放松,像托著杯熱水,既不能灑,也不能捏碎。”
“好!”郝俊杰像听話的乖孩子。
“看我,”吳明君突然輕輕捏了捏郝俊杰的手,“別盯著腳,倫巴是用眼楮說話的。”
郝俊杰猛地抬頭,正好撞上吳明君含情脈脈的目光。
她的眼眸在旋轉球燈下明明滅滅,像盛著半杯加冰的汽水。
剛剛找到點感覺,郝俊杰卻突然被吳明君的眼神打動,就在那麼一瞬間,他只听見自己“咚咚咚”的心跳聲,蓋過狂躁的音樂。
“喂!”“旗袍女”又在旁邊叫起來,“踩住我了!”
郝俊杰這才發現,自己的鞋子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壓在“旗袍女”的腳背上。
“對不起!”郝俊杰趕緊往後撤,準備給“旗袍女”騰地方,卻被吳明君按住了手背。
“是她故意把腳伸過來的,你又不是故意踩她的。”吳明君的聲音不大,卻像命令似的果斷,“別讓她,咱們就在這兒跳。”
“旗袍女”的旗袍開衩很高,白皙的大腿都露出來了,紅色三角褲頭十分扎眼。
她陰陽怪氣地說︰“有些人啊,把倫巴跳得像兩只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還佔著大家地方,哪像我們,不練好根本不敢出來丟人現眼。”
“就是,倫巴講究的是韻味,不是比誰邁的步子大。”“高個男人”跟著附和了一聲,然後加快舞步,像枚陀螺一樣飛快旋轉,差點把郝俊杰撞倒。
郝俊杰的臉一下子漲得通紅,手心里全是汗。
他想反駁,喉嚨卻像被什麼堵住了,只能听見自己粗重的呼吸聲。
他努力讓自己保持理智,跳舞是自己的弱項,被別人諷刺很正常,要想得到別人的喝彩,只能提高自己的舞技。
吳明君知道郝俊杰心里一定受了不少委屈,趕緊安慰他︰“我們只有好好練,才不讓別人笑話。”
“嗯!”郝俊杰把脾氣壓了下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