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久沒見面，想我了嗎？”龔佩霞的聲音輕柔，語調中夾雜著細微的顫抖。
“不是早上才見過嗎？”陳家俊不理解龔佩霞何出此言。
“我說的是早上之前。”
陳家俊猶豫了一下，的確，自從上次在華西區和她見面至今已經很久了。
至于說想沒想她，真的無法回答，說想她吧，她的老公就在同一個舞台上；說沒想她吧，女人又特別不想听到否定的答案；第三種情況，說想和說不想都不夠準確，她在陳家俊心中是一種特殊的存在，說不清道不明。
“李總在旁邊呢！”陳家俊岔開話題。
“甭管他，我們早就同床異夢，沒有了激情。”
“剛才全體人員都看到你們手牽著手上台領獎，笑盈盈的，多恩愛。”
“生就是一部戲，給別人看的。”
陳家俊的手臂僵硬地搭在龔佩霞背上，隔著衣服都能感覺到她的體溫燙得嚇人。
“你們都看得挺開的，活得灑脫。”陳家俊不知道是佩服他們的性格，還是這種奇葩的生活方式。
“既然兩個人在一起不開心，何不給對方留一線。”
“這樣會不會很不道德？”
“道德？硬綁在一起，互相妥協就道德了？”
“你們可以離婚啊！”
“離婚？你還沒有進入過婚姻，不了解離婚的副作用，離婚看似簡單，實際牽絆太多，涉及生理、心理、孩子成長、社會關系等多維度影響。”
“離婚還有這麼多壞處啊！”
“可不是嘛，盡管相看兩厭，分房而臥，但在維系家庭細胞穩定、保障子女成長環境、保持經濟資源共享以及維護社會關系網絡方面還是有好處的。”龔佩霞的聲音帶著笑意，呼出來的溫氣拂過他的耳垂。
陳家俊偏過頭，盡量避開她的視線，心里五味雜陳。
舞池中央，李濤正摟著穿白裙子的孫穎，前後左右移動、原地旋轉和劃圈，兩人腳步靈動，每一步都精準踩在鼓點上，舞姿標準專業，行雲流水，孫穎笑起來的樣子特別嫵媚，成為了全場焦點。
不太會跳的部分同事紛紛停下來，認真觀看他們教科書般的動作和表情。
李濤瞥見這麼多人停下來看他們表演，不由心花怒放，喜笑顏開，越跳越起勁兒，越跳越有範兒。
李鵬飛忍不住贊嘆︰“這兩人跳得太棒了！孫穎的舞蹈功底，簡直就是專業水準！”
方梅則被李濤的身姿矯健、舞步有力所吸引︰“李總跳得太棒了！”
李鵬飛沒好氣地說︰“哼，能夠練成這身舞藝，不知道得糟蹋多少小姑娘。”
“李鵬飛，你是不是很羨慕他啊？”方梅雖然听出了李鵬飛的異樣，但是把方向判斷錯了。
“我沒有羨慕啊，是譴責好不好！”
方梅不再和他爭辯。
孫穎如一只靈動的蝴蝶，腰肢柔軟，配合著李濤的動作，旋轉、扭擺，舉手投足間風情萬種。
兩人的配合默契，堪稱完美，眼神交匯時，仿佛周圍的一切都不存在似的，只剩下他們沉浸在舞蹈的世界里。
他們的動作時而激烈，時而舒緩，將恰恰舞的熱情與韻味展現得淋灕盡致。
周圍的同事們都看呆了，眼楮緊緊地盯著舞台，一刻也不舍得移開。
“你老公已經成為全場焦點！”陳家俊提醒龔佩霞。
“切！渣男！不知道哪位小姑娘又該倒霉了。”龔佩霞鼻子一哼。
“啥意思？”
“凡是讓他盯上的小姑娘，沒有一個可以逃脫他的手掌心的。”
“他是惡魔？”
“他是淫棍！”
“有這麼可怕嗎？”
“方便的話，你最好提醒一下他的舞伴。”
“李總的舞伴是我們部門的孫穎，孫穎的老公是負責你們華西區市場的陸榮。”
“不會吧，這麼巧，專挑咱們都熟悉的人下手。”
“不就巧合跳個舞嗎？哪有你說的那麼可怕。”
“但願吧……”
龔佩霞的話沒說完，忽然腳下一崴，整個人倒進陳家俊懷里。
陳家俊下意識地摟住她的腰，她的手順著陳家俊的後背慢慢往上爬，最終勾住了陳家俊的脖子。
“姐，你不能這樣。”
“怕什麼，別動！”她在他耳邊低語，熱氣混著香水味鑽進他的耳道。
陳家俊的心跳瞬間亂了節拍。
這時，李濤正好旋轉到他們兩人的附近，正跟懷里的孫穎深情凝視。
幸好李濤沒往這邊看，陳家俊嚇得的驚出一身冷汗，趕緊推開龔佩霞，龔佩霞卻忽然踮起腳尖，趁著燈光暗下來的瞬間，在他臉頰上飛快地啄了一口。
“你瘋了！這麼多人。”陳家俊壓低聲音，咬著牙說。
龔佩霞笑得更開心了，臉頰緋紅，眼神迷離︰“怕什麼？大家都正忙著呢。”
“好好跳舞，別亂做其他動作。”
“你見有幾個人是好好跳舞的？大家要的就是這個氣氛，就算李濤和那個小姑娘會跳舞，難道他們就沒有曖昧的想法？”
“我……”陳家俊何曾不知道呢，只是他今天的舞伴實在有些特殊。
龔佩霞故意把身體貼得更近，手甚至滑到了陳家俊的腰部︰“家俊，你比李濤年輕多了……”
陳家俊只覺得頭皮發麻，兩眼發黑，眾目睽睽之下，他尷尬得真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音響師絕對是個高手，把追光燈操作得爐火純青，明晃晃的白光牢牢鎖住李濤與孫穎的身影，他們舞到哪兒，燈影就跟到哪兒，兩人互動的任何細節都被照得縴毫畢現。
陸榮站在台下的陰影里，一半臉兒被紅光照亮，一半臉兒隱在黑暗中，緊攥的拳頭青筋暴起，卻被搖曳的光影切割得忽明忽暗。
陳家俊無意間看見陸榮愁腸百結的表情，特別能理解他內心的左右為難和舉棋不定。
恰恰舞曲已經進入尾聲，李濤和孫穎正在做著最後的結尾動作，然後是一個漂亮的謝幕。
現場掌聲像潮水般涌來。
“啪”的一聲脆響，全場燈光驟然亮起，刺眼的白光毫無預兆地鋪滿每個角落。
李濤欣喜的笑容、孫穎嬌羞的面龐、陸榮緊繃的黑臉、龔佩霞慌亂的眼神、張笑語血紅的嘴唇、甦悅蓬亂的頭發、付艷珠僵硬的遲疑……都被照得無所遁形。
所有曖昧的、隱晦的、躲閃的情緒，在這一瞬間被強光扒開，暴露在眾目睽睽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