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家俊抱起小女孩就往後跑,朱潔背著藥箱在後面緊緊跟隨,他們跑到遠離山體的地方,把小女孩放下,迅速查看她的傷勢,萬幸的是,除了胳膊上有點劃傷以外,並無大礙。
給小女孩上完藥,陳家俊把她托付給其他人看護,和朱潔又馬上按原路返回,繼續救人。
正當他們思考如何營救小女孩的爸爸時,又一陣轟鳴聲從山頂傳來,一塊磨盤大的黑影從他們的頭頂上飛速滾落。
“朱潔!快躲開!”
陳家俊嘶吼的同時,快速伸手拽起朱潔就飛奔起來,還沒跑到三米遠,石塊就擦著他們的後背,再次砸向小女孩爸爸的車輛,巨石的力量裹挾著泥土和碎礫瞬間將車輛掩埋。
“大哥!”陳家俊聲嘶力竭,眼眶發紅,一個鮮活的生命在大自然災害面前顯得如此羸弱和渺小。
等此輪滾石安靜下來,陳家俊和朱潔才發現,他們也受傷了。
巨石裹帶鋒利的碎石劃破了陳家俊的大腿和朱潔的手臂,特別是朱潔的手臂,傷口深可見骨,流了很多血,整條胳膊都是黏糊糊的。
陳家俊頓時慌了神︰“朱潔,你按緊傷口,我找繃帶給你綁上。”
說完,立刻在朱潔的藥箱里翻騰起來。
“陳經理,別找了,你幫忙把我的保暖衛衣脫下來,剪成布條,用它來包扎,繃帶留給有需要的傷者,我這點傷不算啥。”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想著別人!”陳家俊不同意,執拗地在藥箱里繼續翻找起來。
“陳經理,我帶的繃帶不多,省點用,別浪費,還有很多傷者我們還沒找到,他們比我更需要。”
“朱潔,你……”陳家俊已經不能自已,頓時嚎啕大哭,一個大男人哭得肆無忌憚,毫無保留。
此時此刻,最堅強的當屬平時看似嬌柔文弱的朱潔,高大威猛的陳家俊反而變得無比脆弱,像顆易碎的玻璃。
朱潔仿佛戰場上頑強的士兵,目光堅定,沒有一絲膽怯,和平日的多愁善感形成鮮明對比。
“陳經理,別再猶豫,快,快幫我脫衛衣!時間就是生命,還有很傷員等著我們營救呢。”
陳家俊眼淚一擦,不再彷徨︰“朱潔,你是女孩子,我怎能脫你的衣服呢,脫我的。”
說完,他飛快地卸下棉襖,脫掉衛衣,最後三下五除二把貼身的棉質背心褪下來,立刻用剪刀裁成好幾條七八公分寬的布繩。
“你傻呀,這麼冷,不會先穿上衣服再剪啊?”朱潔假裝奚落陳家俊,其實很心疼。
陳家俊沒听她的,這個時候,他能分清輕重緩急,不一會兒功夫就把布條全部剪好。
“來,伸展手臂,我給你綁上!”
朱潔只好指揮他如何消毒、包扎。
陳家俊麻利地照做。
給朱潔包扎好後,陳家俊才想起來,他的大腿也被劃傷了,傷口雖然沒有朱潔的深,但也疼痛無比。
他按照朱潔教授的方法,自行消毒、包扎。
“學得很快嘛,有模有樣的。”朱潔羞澀地表揚陳家俊。
兩人都包扎完畢,陳家俊也穿好了衣服,準備繼續向前搜索傷者,這時李明輝、李宏光、白平跑了上來,毅然決然要加入救治傷者的隊伍。
“你們怎麼來了?這里是山體滑坡的活躍區、重災區,岌岌可危,你們趕緊回去保護咱們的同事。”陳家俊對三人埋怨道。
李明輝說︰“陳經理,同事們早就疏散到安全地帶,有李鵬飛在照顧大家,你就放心吧。”
“好了好,陳經理,你就別批評他們了,既然來了,就一起救人吧,人多力量大嘛!”現場情況十萬火急,時間就是生命,朱潔覺得現在不是討論誰對誰錯的時候。
“好吧,听朱潔的,她有經驗。”陳家俊屈服。
“你們三個,趕緊把這輛被掩埋的越野車清理出來,看看司機大哥是否還活著,你們听,他的女兒在護欄外正哭得撕心裂肺,要爸爸呢。”朱潔指示李明輝、李宏光、白平三人趕快加入戰斗。
“好,我們現在就干。”李宏光說完,就爭分奪秒用手去扒車頂上的土。
刻不容緩,李明輝和白平也采用不同的辦法,快速清理覆蓋車輛的泥和石。
“走!陳經理,咱們繼續向前搜索。”
“好的!”
陳家俊和朱潔兩人並肩迎難而上,鋌而走險,成為當晚最美的逆行者。
山腳下的高速公路,停滿了車,車內的司機和乘客,能跑的都跑完了;不能跑的,不是被卡住或掩埋,就是被砸傷。
功夫不負有心人,全身快濕透的陳家俊和朱潔又陸續救出一名孕婦、三名司機、兩對兒夫婦、四名小孩,均撤離到安全地帶,並實施簡單治療。
他們反復確定事故現場已經沒有傷者後,興高采烈地返回來找李明輝、李宏光、白平。
只見三人仍在鍥而不舍地挖呀挖,每個人的手指都被尖銳的石子劃破了,鮮血染紅整個手掌。
陳家俊和朱潔心里不由咯 一下,這麼長時間過去了,還沒把人救出來,搞不好司機大哥已經凶多吉少。
“快了!快了!終于看見車頂了!”這時,看到希望的李宏光興奮地喊起來。
刻不待時,陳家俊也加入了三人的戰斗隊伍,拼命地搬石挖土。
大約又過了二十分鐘,他們四人合力,硬是靠徒手把覆蓋在車上、司機身上積石和泥土全部清理干淨,終于拽出奄奄一息的司機大哥。
“趕緊做cpr!”朱潔興奮地喊起來。
“啥叫cpr?”白平一頭霧水,根本听不懂朱潔說的醫學術語。
“就是心肺復甦!”朱潔趕緊簡明扼要地解釋。
“我來!”陳家俊在高中時,加入過生物老師組織的紅十字急救社團,對心肺復甦術並不陌生,只是對真人從沒實踐過。
按照朱潔的現場指導,結合以前在模型上練習的經驗,陳家俊對司機大哥立刻展開急救。
胸部按壓、人工呼吸,不斷反復,十分鐘過去,陳家俊已經累得精疲力竭,司機大哥還是沒有任何反應。
陳家俊有點氣餒,差點想放棄。
“堅持!別停,救人是有黃金時間的。”朱潔鼓勵陳家俊。
陳家俊只好咬牙堅持。
人的力氣是有限的,朱潔看著陳家俊的速度慢慢降下來,果斷提出換人。
“李明輝經理,你上!李宏光經理和白平老師做好接替準備。”
看了陳家俊十來分鐘的示範,李明輝、李宏光和白平對心肺復甦術已經爛熟于心。
“好!”李明輝沒有猶豫,立刻接力陳家俊。
就這樣,在朱潔的指導下,四個男人輪番上陣,又二十分鐘過去後,上蒼終于開眼,司機大哥慢慢恢復意識和呼吸,小女孩終究沒有失去爸爸。
等他們做完這一切,警車和急救車正好沿著應急車道急促趕來,尖銳的警笛聲劃破空曠的夜空。
雨雖然還在下,但山體仿佛變得老實了,不再有泥石傾瀉下來。
五人積極協助急救人員,把傷者都抬上急救車後,他們累癱在同事們的中間,大家紛紛舉起雨傘替他們阻擋風雨的侵擾,心疼地與他們緊緊擁抱。
朱潔的手臂受傷,衣服被劃破無數個口子,滿臉污泥,像個挖煤工,一個文弱女孩的小小身軀,卻在關鍵時刻迸發出巨大能量,令人心酸和欽佩。
四位男士,蓬頭垢面,手掌血肉模糊,全身濕漉漉,衣服同樣被扯開一個又一個口子,像丐幫。
朱潔坐在地上,疲憊不堪,依然敬業地對四個男人有氣無力地說︰“過來,把手掌打開,我依次給你們消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