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逝世
按照和魏雪漫的約定，晚上七點，周彬來到賓館的中餐廳。
他今晚的頭發梳理得一絲不苟，眼楮炯炯有神，神采奕奕。
上身里邊是一件藍色襯衫，外面套著一件灰色西裝，下身穿一條藍色牛仔褲，這種混搭的著裝，顯得更年輕，充滿活力。
稍微早到一會兒的魏雪漫，已站在那里等候，仍然亭亭玉立。
她穿著一件得體的藍色旗袍，雖然不再年輕，但歲月還是難掩她青春時的風姿。
她略化淡妝，笑臉盈盈，仿佛年輕了十多歲。
盡管前兩天周彬和魏雪漫已經見過面，但今天，彼此相視的那一刻，兩顆心還是抑制不住激動，砰砰亂跳，時光仿佛倒流，回到了年輕的時候。
多年未見，他們都不再是當年青春的模樣，但那份深埋在心底的情感卻如決堤的洪水，洶涌澎湃。
“雪漫，你今天真漂亮！”周彬率先打破沉默，由于連日奔波疲勞，他的聲音略微有些沙啞。
得到夸贊，魏雪漫臉色紅潤了起來，心里一陣震顫，像喝醉一樣，有點迷糊。
“你也很帥，很有當年隊長的風範。”魏雪漫也贊美了周彬。
是的，今天兩人的狀態非常年輕化，服裝的顏色有情侶裝的元素，非常般配。
服務員端著茶水、拿著菜單走過來，他們點了餐。
在等待上菜的過程中，周彬和魏雪漫開始回憶那段青蔥的知青歲月。
“還記得我們剛到你們大隊的情景嗎？你那時候為了初來乍到的大家忙前忙後，像個小太陽似的，給我們家一般的溫暖，也照亮了我在農村勞動、生活的日子。”魏雪漫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周彬也笑了︰“是啊，那時候條件雖然艱苦，但我們都很快樂，苦中作樂嘛。”
“我一個南方人，吃不慣北方的大黑饅頭，是你偷偷給我煮的大白米飯，煎荷包蛋……”魏雪漫一邊回憶，一邊看著周彬的臉龐，像少女懷春般痴情。
“我們一起在田間勞作，一起在夜晚的星空下暢談理想、展望未來……”周彬也陷入了粉紅色的回憶中。
“後來，我們相愛了，那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時光，”魏雪漫的眼神中充滿難以割舍的眷戀，臉上飄起了紅雲，“可是，命運捉弄，我們最終還是被迫分開了。”
“這些年，我常常在想，如果當初我們沒有分開，現在會是怎樣的呢？是窮困潦倒還是平平淡淡？是愁眉苦臉還是幸福快樂？是兒女成群還是就一個獨生女？”周彬輕輕地嘆了口氣，“可是，我們的女兒，她現在在哪里呢？是不是已經出嫁了？”
提到女兒，魏雪漫的眼楮濕潤了。
她常常夢見，他和周彬牽著女兒的是手，奔跑在田野山間，漫步在田間林中；一家三口穿著膠鞋在雨中采蘑菇、挖薺菜；周彬串著蚯蚓在河邊釣魚，她和女兒坐在夕陽下，看著周彬揮桿拉線；三人卷起褲管在小溪里摸螺螄，她和女兒合作，對著周彬撩水，他們的笑聲響徹雲霄，在山谷間回蕩……
“周彬，你回去以後，一定要想辦法找到咱們的寶貝女兒，我相信，她肯定還在你的城市或者省份，你務必多留心，假如我在死之前找不到她，我是不會瞑目的。”魏雪漫眼淚再也控制不住，滴答滴答地掉落在餐桌上，打濕了桌布。
“雪漫，這麼多年，我一直沒有放棄尋找，在我們有生之年，不管付出多大代價，必須要找到她，相信一定能找到她。”周彬思念女兒的情緒越來越濃烈。
“不知道她現在過得好不好？豐衣足食還是饔飧不繼？”魏雪漫不由擔心起來。
“我們欠她太多了，生而不養，她會不會恨我們？”周彬喃喃自語。
“找到她以後，我們一定要好好彌補她，不過除了物質，失去的童年、青春，還有陪伴，再也補不回來了。”魏雪梅悔恨交加。
“要是她沒有出嫁，我們一定要讓她風風光光地嫁出去，給她準備豐厚的嫁妝，不能再虧待她。”周彬已經做好為女兒付出一切的準備。
“對，同時我們還得感謝她的養父母，好好彌補他們多年的付出和養育之恩。”魏雪漫也想得很周到。
晚餐開始了，兩人邊吃邊聊，氣氛卻漸漸變得沉重起來。
他們知道，接下來要面對的，是一個更加艱難的話題——如何向各自的家人坦白他們過去的愛情以及育有一女的事實。
“周彬，我想好了，今天回去，我就向老蔡澄清咱們的過去，如果他不理解，跟我鬧事的話，我就離婚，這麼多年，我從來沒有忘記你，也沒有停止過尋找女兒，我不想再留下任何遺憾。”魏雪漫突然說道，眼神中透著決絕。
周彬看著她，心中一陣刺痛，他也深愛著魏雪漫，這些年，他在自己的婚姻中一直盡職盡責，但心中始終有一塊地方是留給魏雪漫和他們的女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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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漫，我理解你的心情，我也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如果家人不能接受咱們的過去，我也會和你一起面對，我們一起找回女兒，重新開始。”周彬緊緊握住了魏雪漫的手，仿佛在這一刻，他們像當年那對青年男女一樣充滿勇氣。
周彬和魏雪漫仿佛有說不完的話，在餐廳里聊了很久，直到深夜，才準備離開。
為了讓時間走得慢一點，他們選擇走步梯下樓。
在無人的樓梯拐角處，燈光幽暗，心情既激動又緊張的周彬，偷偷摟著魏雪漫，潦草地吻了她的嘴唇。
心里早就在等待周彬“非禮”的魏雪漫，被撩得意猶未盡，她熱烈地回應了周彬。
良久。
他們手牽著手，一步一個台階地往下走，慢慢的，緩緩的，小心翼翼的。
就在這時，周彬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
他掏出手機一看，是妻子李琳打來的電話。
他忐忑不安，猶豫了一下，還是接起了電話。
“喂，老周，你在外面還好嗎？展會結束了嗎？”李琳溫柔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
周彬看了一眼魏雪漫，深吸一口氣，調整了一下情緒︰“我挺好，展會結束了，明天就回去了。”
“好幾天沒看到你了，怪想你的。”李琳嬌滴滴的，伉儷情深。
周彬此刻的心已經放在魏雪漫的身上，李琳再溫柔似水也抵不過魏雪漫的浪漫，他鼓起勇氣，說︰“老伴，我……我有件事想和你說。”
“什麼事啊？你說吧。”李琳的聲音中透著一絲好奇。
周彬又看了看身邊的魏雪漫，剛要開口，突然听到電話那頭傳來一陣激烈的咳嗽聲，緊接著是李琳痛苦的呻吟。
“老伴，你怎麼了？”周彬焦急地問道。
“我……我的胸口好痛，悶得慌，上……不來……氣，老周，我好難受……”李琳的聲音越來越微弱。
“老伴，別著急，你趕緊叫救護車！你還能打電話嗎？”周彬心急如焚，眼中滿是痛苦和無奈，“雪漫，我老伴心髒病犯了，怎麼辦？”
“家里沒有其他人嗎？”魏雪漫同樣焦急萬分。
“就她一個人在家，兒子在省城上班，我又在千里之外，這如何是好？”把幾千人的公司管理得井井有條的周彬，此時此刻變得六神無主。
“打120，快打120。”魏雪漫提高聲調。
“可我在異地啊，怎麼打？”周彬這會兒的智商極速下降。
“在120面前加上區號，快點打！”魏雪漫心急火燎，但並沒有亂了陣腳。
“哦！”周彬清醒了過來，他拿起電話就撥號。
打完120後，周彬又給李琳打了過去，電話是打通了，但是一直沒人接，只留下一串“嘟嘟嘟……”的聲音。
他急得在原地打轉，臉上的汗珠大滴大滴地滾落下來。
魏雪漫看著他，心中一陣刺痛，她強忍淚水，雙手合十向天祈禱，嘴里念念有詞︰“希望嫂子沒事，希望嫂子沒事！”
看到魏雪漫虔誠的神態，周彬感激涕零，熱淚盈眶。
“你訂的什麼時候的機票？”魏雪漫問周彬。
“我們公司高層統一訂的是明天一早頭個航班的機票。”
“能改簽嗎？”
“不知道呢，我打個電話問問。”
周彬問完航空售票處，得到回復是，只能改簽明天的航班，那意義就不大了，不如耐心等候明天頭個航班算了。
等待的過程十分煎熬，周彬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坐立不安。
夜越來越深，魏雪漫站在在樓梯的拐角處，滿臉愁容，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她也替周彬著急。
沉默一會兒的周彬，突然意識到魏雪漫的處境難堪，他非常抱歉地對魏雪漫說︰“雪漫，你回去吧，我明天一早就走了，回去還得照顧生病的老伴，不過，我不會放棄尋找咱們女兒的。”
魏雪漫含著眼淚抱了抱周彬，戀戀不舍地準備離開。
周彬的電話又響了，周彬匆忙按下接听鍵︰“喂！”
電話那頭傳來︰“我們是120急救中心的，你是剛才打電話的周彬嗎？”
“是我，”周彬感到情況不妙，“怎麼了？”
“很遺憾地通知你，你的愛人心髒病突發，經搶救無效，已經逝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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