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三妹雙眼失去焦距，邊回憶邊說“錢都是死鬼王八蛋齊大運留下的，十幾年里陸陸續續往家里拿了好幾百萬。
“你知道那種感覺嗎？知道這錢來路不正，干看著不敢花，比沒錢還難受。
“家里添個大件都要左思思右想想，守著一大堆錢過了十幾年的窮日子。
“可是我怎麼也沒有想到，現在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啊，造孽啊……嗚嗚嗚……
“齊大運那個王八蛋恐怕也不會想到他家現在要絕後吧？”
許關打斷葛三妹，問道“他往家里拿錢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最後一次大概是什麼時候？”
葛三妹仔細回憶了一會兒，道“具體時間記得不是很清楚，不過那時候發達剛上小學，約摸有十六七年吧？
“齊大運第一次往家里拿錢的時候也不多，只有幾千塊，我也就沒在意。
“但後來他越拿越多，我就開始害怕，這錢肯定不正經。
“孩子還小，他要是出事兒了，我跟孩子可怎麼辦？
“我也問過他哪里來的，但他不說，問急了就發脾氣打人，連我帶孩子一塊打。
“後來我就不敢問了，我也到處打听留意，好像周邊也沒發生什麼特別的事情，慢慢的我也就麻木了。
“那些錢我不但不敢花，還得想法藏著，不敢讓孩子瞧見。
“最後一次……就在他出車禍之前沒多久，那次他往家里拿了50萬，也是最多的一次，裝了一提包。
“他往家里拿了這筆錢之後，沒過幾天就出了車禍，人當場就沒了，尸體是用鐵杴鏟起來的，直接送火葬場燒了。
“我當時心情很復雜，沒多少傷心，反而感覺是一種解脫。
“想著這種提心吊膽的日子總算結束，他再也不能往家里拿錢了。”
許關“你還記得有什麼特別的細節嗎？比如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這些年齊大運跟誰走得近，聯系比較密切，或者偷偷見過什麼人？”
葛三妹想了想，搖了搖頭“我就是個農村婦女，平時都呆在村里，連縣城都很少去。
“齊大運平時也都在村里，要麼下地伺候莊稼，要麼跟著建築隊干活。
“跟他關系好的，也就是建築隊里幾個人，也沒啥特別的地方。
“他有時候會出門，但他從來不提前跟我說，我都是等他拿錢回來才知道。”
許關見問不出什麼了，遂囑咐道“想不起來就算了，今天的事情不要告訴任何人，不然你可能會步你丈夫齊大運的後塵。”
葛三妹听了一愣，繼而滿臉震驚“你什麼意思？”
許關道“很簡單，齊大運肯定是幫人家做壞事，不然憑什麼拿那麼多錢？
“什麼壞事兒能持續做十幾年？但一點風聲都沒有？
“他十幾年為什麼一直做、停不下來？難道是純粹為了錢？不用想也知道不對勁吧？”
葛三妹臉色蒼白“為啥？”
許關“俗話說上賊船容易，下賊船難，身不由己唄。
“有些事，做了第一次，就沒有回頭路了。
“人家可以用這件事要挾他，也可以用齊發達的命要挾他。
“想收手？除非是死了！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葛三妹眼淚噴涌“你是說，齊大運是讓人滅口的？”
許關“不一定！死有很多死法，但性質只有兩種，要麼他殺，要麼自殺。
“如果對方不需要他了，大概率會為了保守秘密弄死他，說不定還會連你們母子一塊弄死。
“但如果是齊大運自己受不了，想擺脫對方，或者預感到自己的結局，為了保住你們母子的命，選擇主動自殺也不是不可能。
“如果是自殺，那就有點不厚道了，他估計是想通過被別人的車壓死，讓人家賠錢。
“這樣就能給你手中的錢找個明面上的來路，讓你們母子以後能正大光明地花那些錢，下半輩子能過上衣食無憂的日子。
“也真是煞費苦心，可人家開車的司機多無辜啊？齊大運確實不是個東西，對自己狠，對別人更狠。”
葛三妹听了許關的這種分析，瞬間淚崩，難道真的是這樣？
十幾年來，齊大運對自己、對孩子非打即罵，難道是為了保護他們母子？他心里是向著他們母子的？
可自己都做了什麼啊？把錢緊緊攥在手里，不給兒子花，逼得兒子走上了歪路……嗚嗚嗚，我真該死啊！
許關自然不知道葛三妹此刻心中所想，他說的這些，都只是猜測，是希望讓她有點危機意識。
一方面可以讓她乖乖保守秘密，另一方面，如果她以後想起來什麼，能夠主動來找自己說。
葛三妹崩潰，失聲痛哭，好久才平靜下來，抽噎著道“怪不得大運死前那段時間，整天都心事重重的。
“難道他就是在想著如何自殺的事情？他拿回來的最後一筆錢也是最多的，難道是他特意跟對方多要的，好多給我們母子留點錢？大運啊，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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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三妹已經哭得有點虛脫了，等她恢復了一點精神，許關才叫了一輛出租車送她回家。
看完全程的許開嘆息道“阿關，事情基本上已經確定了，有人威逼利誘齊大運給村里下毒，一直持續了十幾年。
“我懷疑這個人就是那個襲擊我的人，感覺我們距離真相越來越近了。
“至于你猜的，齊大運可能是主動自殺，也是非常有可能的。
“不但可以擺脫幕後之人的控制，還能保住葛三妹母子的命。
“尤其是主動制造車禍，給葛三妹手里的錢找個來路，這一招太絕了，也夠狠。
“現在這條線索算是意外的收獲，有點用，但不多。
“葛三妹這邊能夠的信息實在太有限，這條線索基本上沒啥大用。”
許關想了想，道“葛三妹什麼都不知道，那麼齊發達那里會不會知道點什麼呢？”
許開聞言眼楮一亮，思索了幾秒，道“也不是不可能，葛三妹是個家庭婦女，平時不怎麼外出，齊大運在外面做什麼、見什麼人她很難知道。
“但齊發達可是個街溜子，從十幾歲就跟著刁玉坤到處竄，他要是知道一點啥也不是不可能。
“不過，齊發達可不像他娘這麼好拿捏，這家伙有點桀驁不馴。”
許關眼楮里露出意味不明的神色“倒也不一定，齊發達現在反而好拿捏。
“先讓葛三妹他們去上訴，拖延時間等二審，讓齊發達先進看守所。
“監獄里不好拿捏，但看守所里就方便很多了。”
許開問道“阿關，你有看守所的門路？”
許關搖搖頭道“我沒有，但明磊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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