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兩人又聊了幾句，王偉想著隔壁還有許關的小女友在“苦等”，就有意加快速度，很快把桌子上的飯菜席卷一空。
然後連茶都不喝，就打著飽嗝告辭了。
許關愕然，很快明白了他的用意，不由得有點小感動，心照不宣吧。
送走王偉，許關來到隔壁的包間，看見何以安基本上已經吃好了，正在捧著一杯熱茶發呆。
桌子上的菜她都是靠著一邊吃的，每樣菜看上去只吃了四分之一不到，剩下一大半給許關。
“何老師，你吃好了？”
听到許關的聲音，何以安回過神來，道︰“許大哥，你們談完了？還順利嗎？”
“挺順利的。”
“我給你留了飯，要不要再吃點。”
“好，那邊的飯被王偉吃完了。”
“哈哈，幸虧我給你留了，要不讓老板熱一下？”
“沒關系，不影響。”
許關坐下來，開始消滅剩余的飯菜。
何以安一手枕著下巴，一手扶著茶杯，看得有趣︰“許大哥，你吃飯好快。”
“吃完快點送你回家，不然你爸媽要擔心了。”
“沒關系，他們的飯局不知道什麼時候結束呢。”
許關想起剛才的事情，如果不是何以安的提醒，自己可能會失去王偉這個朋友。
“何老師，今天真的謝謝你，你剛才的提醒很及時。”
何以安甜甜一笑︰“許大哥，你不要每次都這麼客氣。我們不是好朋友嗎？我也很高興自己能幫到你。
“對了，許大哥，我一直有一個問題想問你，可能涉及你的隱私，不知道你是不是介意？”
許關一邊吃一邊道︰“你問吧，沒關系，能說的我就說，不能說的我就不說。”
何以安“嗯”了兩秒鐘，搓了搓手，道︰“我平時是個很快樂的人，喜歡笑。
“但是，我從來沒有見過你笑，至少你臉上是沒有笑容的。
“我就有點奇怪，我明明能感覺到你的情緒，開心，或者不開心，不管多強烈，但你從來沒有表現在臉上，是因為有什麼特別的原因嗎？”
許關驚訝地道︰“你能清晰地感受到我的情緒？”
何以安眨了眨漂亮的大眼楮，有些自得地道︰“是啊，不過應該是比較親近的人我才能明顯感覺到，比如我爸、我媽、我哥，還有你。”
還有我嗎？許關感覺心里瞬間被什麼東西填得滿滿的，她停下吃飯的筷子，認真地道︰“如果你願意听，我就講給你听。”
何以安清澈的眼眸里帶著笑意，似乎閃爍著滿天星辰。
許關陷入了回憶，緩緩道︰“其實我以前不是這個樣子，那時候，我爸媽因為工作的關系，常年不在家。
“我奶奶很久以前就因病去世了，爺爺是村長，比較忙，對我和我哥管得不是很嚴。
“我哥比我大了五歲，他已經懂事了，所以還好。
“我嘛，上了初中後，開始叛逆了，逃課、打架、上網、包夜，不過沒有抽煙喝酒，我似乎天生不喜歡煙酒的味道。
“我還有認識了兩個兄弟，一個叫陳明磊，一個叫向遠方，你認識的。
“我們三個幾乎形影不離，把三根香煙插在地上拜了把子，學著電視劇里面的台詞，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
“那或許是我少年時稍有的意氣時光。
“18年前的一天，這一切都改變了。
“我的父母去世了，上面說是因公犧牲，是烈士。但沒有遺言，沒有遺物，除了一盒骨灰，什麼都沒有。
“那一天，我突然意識到，在這個世界上，我最親最愛的兩個人沒有了，我的世界不完整了。
“給父母辦完葬禮，我哥就從高三退學去參軍了，而我決定回歸校園好好學習。”
“從此，我就沒有笑過了，似乎是失去了笑的能力。”
說到這里，許關停頓了一下，徹底放下了手里的筷子，徹底陷入了回憶。
何以安怔怔地望著許關，眼圈微紅，眼楮里浮現點點水光。
相比許關的過去，她覺得自己幸福多了，擁有一個幸福的家庭，還有愛自己的父母和哥哥。
現在她覺得自己胸口悶悶的，不知道那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情緒，很陌生，讓她很不舒服。
她下意識地伸過手去，輕輕握住了許關的大手，很大，很溫暖，還有些粗糙，她只想給這只手一些小小的撫慰。
何以安的小手有些微微的涼意，小巧而柔軟，她晶瑩的雙眸已經被模糊。
許關輕輕拍了一下她的手背，然後給她塞了一張抽紙。
“你別哭，沒事，我現在早就走出來了，只是忘記了怎麼笑。
“我後來咨詢過醫生，醫生說可能是心理層面的問題。
“是什麼問題都沒有關系，這並不影響我的日常生活。”
何以安用那張抽紙擦了擦眼淚，道︰“對，其實沒有表情也沒有什麼關系，也不耽誤我們交朋友，不是嗎？
“其實我們也算同病相憐。我听爸媽說，我小時候出過意外，受過驚嚇，導致我記憶力不太好。
“從小學習就不行，英語單詞基本記不住，理科公式看著像天書，所以最後，我明明那麼努力，才考了一個大專。
“平時還特別容易忘事情，比如忘了好多次才想起加你的綠泡泡，一直到現在都忘了和大黃合影。
“不過這也不會太影響日常的生活，所有人都很包容我。
“我爸媽老覺得我還是個小孩子，平時對我的保護也太好了，連我一個人出門都不太放心。
“其實他們真的不必如此，我只是容易遺忘事情，又不是笨，也不是傻。”
許關聞言也有些感慨，有些人父母之愛缺失，有些人父母之愛溢出，幸福和煩惱之間，並沒有什麼明顯的界限，大部分時候二者都是交錯的。
“好了，我也吃完了，我送你回家吧！”
“好！”
出去結賬的時候，許關看到餐館老板把一堆空啤酒瓶直接送給了一個拾荒的老人。
何以安贊道︰“老板，你還挺有愛心的。”
老板看到這麼漂亮的小姑娘夸自己，有些赧然，笑笑道︰
“也不算吧，現在啤酒瓶賣不上價，也沒人上門回收，我懶得折騰，索性就送給拾荒的，我省事了，他多少也能賣個錢。”
何以安奇怪地道︰“為什麼沒人回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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