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羽的指尖剛觸到海巫尾鰭上的光暗紋路，整個人便被卷入一陣冰涼的意識漩渦。咸澀的海風中翻涌著破碎的記憶殘片︰褪色的王冠沉入海底，珊瑚叢中纏繞著染血的鎖鏈，某個海底王國的王座上，年輕的海巫正用匕首剜出自己心髒——卻在刀刃觸及皮膚時，心口浮現出林羽第一次為她戴上的星渦吊墜光影。
“這是……你的恐懼？”林羽從幻境中抽離，發現海巫正用復雜的眼神注視著自己，她腕間被偽共生體污染的皮膚此刻泛著珍珠母貝的光澤，“你害怕自己會像祖先那樣，為了所謂的‘法則’親手毀掉共生的可能？”
海巫輕輕搖頭，魚尾掃過地面時，那些雙色花朵突然集體轉向血咒師的方向。後者正靠著廢墟石柱擦拭嘴角的金色血液，他胸前的雙色心髒跳動頻率異于常人，左心室的陰影紋路里竟倒映出海巫剛才的記憶碎片。
“你的共生因子……在解析我的暗影基因。”血咒師的聲音帶著詫異，他翻開金色書頁，原本空白的末頁浮現出一行燙金小字︰「當光暗之血交融，恐懼將顯影為鏡像」。海巫指尖掠過他眉心跳動的青筋，眼前突然閃過無數畫面︰嬰兒床前燃燒的雙色蠟燭、導師用聖典刺穿他心髒的瞬間、以及某個雨夜他捧著破碎的書頁跪在星墓前的背影。
“你恐懼的不是共生，而是被共生定義。”海巫的聲音里帶著潮汐般的憐憫，“從被植入雙生錨點的那一刻起，你就害怕自己只是個‘容器’，而非獨立的個體。”
血咒師猛然攥緊書頁，指節因用力而泛白。遠處的通訊器突然傳來刺耳的蜂鳴聲，艾麗婭的投影帶著雪花浮現︰“坐標x7區域的藍星傳來緊急信號，共生教團正在強制推行‘光暗洗禮’，已經有三百名新生兒被注入變異因子！”
林羽的星渦印記在掌心發燙，當他展開傳送通道時，海巫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她被污染的皮膚接觸到他手背的瞬間，兩人同時看見同一幅畫面︰金碧輝煌的祭壇上，渾身纏滿共生藤蔓的教徒們正在切割一名反抗者的手臂，祭壇中央的巨型全息投影正是林羽的面容，但那雙瞳孔里翻涌的不是星芒，而是觀察者標志性的熵結晶黑芒。
“他們在用你的形象制造新的法則偶像。”海巫的尾鰭在地面劃出裂痕，“那些被強制融合的因子正在產生排異反應，藍星的海洋已經出現黑色漩渦，那是偽共生體復甦的征兆！”
五人小隊抵達藍星時，正目睹一場血腥的“儀式”。高聳的機械聖壇上，身著光暗雙色祭袍的教主正將一枚刻有林羽頭像的晶體植入少女眉心，晶體周圍的皮膚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爬滿荊棘狀紋路。下方的觀眾席上，父母們舉著發光的共生因子標語，卻對孩子們手臂上滲出的黑血視若無睹。
“看啊，這就是與暗影共舞的恩賜！”教主的機械音通過擴音器傳遍廣場，他轉身指向林羽等人的方向，兜帽下露出半張被共生藤蔓侵蝕的臉，“真正的救世主怎麼會容忍你們保留脆弱的恐懼？他要的是——”
“住口！”艾麗婭的琴音化作光箭擊碎教主的權杖，琴弦上新長出的嫩芽突然纏向晶體，卻在接觸的瞬間變成灰黑色。林羽這才注意到，祭壇四周的石柱上刻滿了扭曲的共生圖騰，每個圖騰的中心都嵌著一枚觀察者的意識碎片。
“他們在用恐懼編織新的枷鎖。”血咒師的鎖鏈穿透一名教徒的防護盾，卻發現對方體內流出的不是血液，而是摻雜著灰蝶的光暗混合體，“這些人……已經被偽共生體寄生了！”
海巫突然躍向祭壇頂端，她尾鰭拍碎的每一塊熵結晶里，都迸濺出被囚禁的恐懼意識。當她觸踫到中央晶體時，整座聖壇劇烈震顫，晶體表面浮現出無數張驚恐的面孔，那些都是被教團強制“洗禮”的受害者。
“看看你們的聖像！”海巫的聲音蓋過機械轟鳴，她指尖凝聚的共生因子滲入晶體，竟映出林羽真實的記憶畫面——他在意識流中為保護光繭而遍體鱗傷，在星渦里為安撫恐懼文明而耗盡能量，“他從來不是神，只是個想讓每個文明自己選擇光芒的旅者！”
教徒們的歡呼聲戛然而止。一名抱著啼哭嬰兒的母親突然沖上前，她頸間的共生因子項鏈正在融化，露出底下被灼傷的舊疤痕︰“我女兒天生怕黑……你們卻要燒瞎她的眼楮換‘勇氣’……”
教主發出刺耳的尖嘯，他扯掉兜帽，露出整個頭顱已被改造成稜鏡的真相︰“恐懼不除，共生不純！你們以為觀察者真的消失了？他就在——”
話音未落，林羽突然感到一陣劇烈的眩暈。他看見自己的手掌不受控制地按向祭壇中央的晶體，星渦印記竟在眾目睽睽下分裂成黑白兩半，其中黑色的部分正滲出熟悉的熵能波動。艾麗婭的預見畫面再次閃現︰在某個未知空間，真正的觀察者正透過林羽的瞳孔，對著鏡頭露出冰冷的微笑。
“林羽！清醒點！”海巫的血液濺在他手背，那些被污染的因子突然化作無數細小的羅盤，每枚指針都指向林羽的心髒。血咒師猛地扯開自己的衣襟，露出與林羽此刻相同的黑芒紋路——雙生錨點的共鳴正在打破某種禁忌的封印。
聖壇底部傳來沉悶的轟鳴，被擊碎的晶體殘骸中，竟伸出纏繞著觀察者觸須的手臂。與此同時，宇宙深處的某個黑洞邊緣，無數由恐懼凝聚的灰蝶振翅而起，它們翅膀上印著同一個符號︰林羽聖像的瞳孔紋路。
“他們用我的形象制造了新的恐懼錨點。”林羽咬碎舌尖，用帶血的星渦能量灼燒手臂的黑芒，“而觀察者……早就藏進了共生教團的信仰里。”
海巫突然將他推向傳送通道，自己卻被卷入晶體爆發的能量風暴。她尾鰭上的光暗紋路在劇痛中分裂重組，最終化作一枚懸浮的雙色沙漏——沙子每流動一次，就有一道恐懼意識被淨化成希望的微光。
“帶艾麗婭先走！”她的聲音混著電流雜音，“我的血液正在記錄所有恐懼根源……或許這就是我與觀察者共生的終極答案——”
強光吞噬視野前的最後一刻，林羽看見海巫的身體正在化作萬千光點，每顆光點里都倒映著藍星母親們擁抱孩子的畫面。而他胸前的星渦吊墜，不知何時變成了觀察者晶體的模樣，里面隱約傳來機械音的低笑︰
“循環的齒輪，從來都需要正反兩面的推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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