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宴的手指在桌沿抽搐，像被電流擊中過似的。他睜眼時睫毛掃出一道碎影，喉結動了動，卻發不出聲音。窗外的風壓得空氣發沉，連呼吸都變得遲鈍。
洛宸站在兩步開外，盯著終端屏幕上跳動的數據流，眉心擰成銳角。耳機里傳來洛霖的聲音，帶著喘息︰“代碼還在跑！江岸，快！”
江岸蹲在地上敲鍵盤，後頸汗珠滾進衣領︰“這病毒不是單一邏輯炸彈，嵌套了偽裝層……給我三分鐘。”
“我們沒有三分鐘。”宇墨低聲說，手始終搭在電擊棒上，目光掃過房間每個角落。
許琪站在門口，看著祁宴身體逐漸失去溫度。她眼神空著，像是隔著玻璃看一場雪崩。
洛宸轉身盯住她︰“你早就知道他是誰？”
她點頭，沒解釋。
“為什麼不告訴我？”他聲音往下墜。
“因為我知道你會做選擇。”她終于開口，語調平得像水面，“但我不會傷害你。”
洛宸皺眉︰“你以為這樣就能彌補什麼？”
她不答，只是笑了一下。那笑容太輕，又太深，沒人看得懂。
“病毒停止擴散了。”洛霖突然說，“但數據被篡改了一部分，恢復要時間。”
“這只是開始。”洛宸冷聲道，“祁宴背後還有人。”
話音剛落，門外炸響一聲悶雷般的爆炸，整棟樓震顫了一下。
“狙擊手！”宇墨大吼，撲向窗戶的同時拽了洛宸一把。
子彈穿透玻璃，在牆上鑿出一串孔洞，火星濺到地毯上。
“他們早有準備。”江岸咬牙，迅速收起設備，“我們暴露了。”
“撤。”洛宸只說了這一個字。
幾人分散行動，許琪跟在他身後，腳步輕卻穩。
“你不該來的。”他邊跑邊說。
“可我來了。”她回得干脆。
沖出廠區時夜色已濃，遠處火光映紅半邊天。江岸的車熄著火等在路口，輪胎摩擦地面發出刺耳聲響。
“剛才追蹤到幾個匿名賬戶，正在收購洛氏股份。”洛霖在通訊頻道里說，“手法專業，不是祁宴能干出來的。”
“金融戰。”洛宸冷笑，“有人想從資本層面吞掉洛氏。”
“更糟的是，”洛霖頓了頓，“對方很謹慎，幾乎沒留下痕跡。”
車內陷入沉默，只有引擎轟鳴和風聲。
回到洛宅後，氣氛比出發前更凝重。
溫瓷已經在客廳等他們，手里是台筆記本電腦，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代碼圖。
“病毒還沒完全清除。”她抬頭說道，“但它只是個引子，真正的攻擊點在資本市場。”
“你是說，祁宴只是個棋子？”許琪問。
溫瓷把平板往桌心推了半寸，指尖在屏幕邊緣劃出一道淺灰的弧。她說話時下巴微微揚起，像是要把每個字從喉嚨里拽出來似的。
“別急著定性。”她說，“祁宴的資金斷流之後，市場上還涌進來一大筆錢，你們看這里。”她敲了敲屏幕上的一串數字，聲音突然低下去，“目標很明確，沖的就是洛氏。”
陳硯靠在椅背上，喉結動了一下。他沒接話，只是把右手搭在左腕上，像是在數自己的脈搏。空氣里飄著咖啡機剛啟動時的那種焦味，窗外的雨斜著打在玻璃上，模糊了樓下的車流。
他忽然開口，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飄過來︰“你說不是他干的？”
話音還沒落地，就听見紙頁翻動的沙沙聲。刑偵隊長的手指在案卷上敲了兩下，墨跡被燈光照得泛白，“證據鏈都咬死了。”
窗外有風掠過，窗簾猛地鼓起又塌下去，像誰深吸了一口氣。
溫瓷沒抬頭，手指還在滑動屏幕，但停頓了一瞬。她的指甲蓋泛著青白，像是凍透了。
“證據鏈咬得再緊，也得有人喂它血。”她低聲說，“祁宴一個人撐不起這麼大的局。”
陳硯忽然站起來，椅子在地板上拖出一聲悶響。他走到窗邊，背對著兩人，肩膀繃得很緊。
“你到底想說什麼？”他的聲音有點啞。
溫瓷終于抬起頭，目光掃過他的後背，又落在林昭手邊那份報告上。她忽然笑了，嘴角扯出一個古怪的弧度。
“我只是想知道，”她說，“這筆錢背後的人，有沒有打算收手。”
洛宸接過電腦快速瀏覽數據，臉色越來越沉︰“幕後的人，比我們想象的更深。”
“現在怎麼辦？”江岸問。
“反擊。”洛宸語氣平靜，“但他們想讓我們亂，我們就偏不能亂。”
“你的意思是？”宇墨皺眉。
“召開發布會。”他說，“正面回應這次事件，把祁宴的罪證公之于眾，打亂他們的節奏。”
“風險太大。”許琪第一次露出擔憂，“他們會利用輿論反咬一口。”
“那就讓他們咬。”洛宸嘴角微揚，“我不怕。”
發布會定在次日中午，消息一出，網絡瞬間炸鍋。
各種猜測層出不窮，有人質疑洛宸的行為是否合法，也有人翻出洛氏過往商業操作，試圖抹黑形象。
媒體大廳座無虛席，閃光燈此起彼伏。
洛宸一身黑色西裝走進會場，身後跟著許琪、宇墨與江岸。
主持人剛開口，就被他抬手制止。
“我知道你們想問什麼。”他站定，語氣平穩卻不容置疑，“關于昨晚的行動，我承認確實存在灰色地帶，但我們是為了阻止一場更大的災難。”
他拿出一份文件，緩緩展開︰“這是祁宴策劃的商業破壞計劃，包括非法資金流動、數據篡改以及對洛氏核心系統的入侵證據。”
台下一片嘩然。
“至于他背後的真正操盤者，我們也在調查中。”洛宸繼續道，“如果你們真想知道真相，不妨一起關注後續進展。”
說完，他起身離場，留下一群目瞪口呆的記者。
當晚，洛宅會議室燈火通明。
“發布會效果不錯。”洛霖翻著輿情報告，“輿論開始轉向，更多人開始質疑祁氏的動機。”
“但他們不會善罷甘休。”宇墨靠在牆邊，眼神銳利，“今天襲擊我們的那伙人，裝備精良，戰術素養極高，絕對不是臨時拼湊的雇佣兵。”
“我已經聯系了國外的情報線人。”江岸補充，“他們那邊也有類似組織活動的記錄，極可能是某個跨國勢力介入。”
“溫瓷呢？”
“她在破解剩下的病毒代碼。”洛霖答，“但她說，這些代碼的結構模式，和某些軍用加密技術極為相似。”
“軍事級別的病毒？”許琪皺眉，“這不是個人能做到的。”
“所以，”洛宸緩緩開口，“這場戰爭，已經不只是商界的事了。”
“你想怎麼做？”許琪問。
“既然他們想玩，我們就陪他們玩到底。”他目光冷冽，“把計就計，引蛇出洞。”
會議室內一時沉默。
外面，夜風呼嘯，樹影搖曳，仿佛隱藏著無數雙窺視的眼楮。
“還有一件事。”溫瓷忽然推門進來，神色凝重，“我在病毒殘留數據中發現了一段加密信號，來源指向境外服務器。”
“哪個國家？”洛宸問。
溫瓷猶豫了一下，才低聲說︰“是‘鏡面’。”
這個名字讓所有人都變了臉色。
“那個神秘組織？”江岸低聲道。
洛宸眯起眼楮，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終于找到你們了。”
這時，屋外響起一陣密集的腳步聲。
緊接著，槍聲劃破寂靜。
“他們來了。”宇墨沉聲說，握緊電擊棒。
洛宸站起身，看向窗外︰“準備好，今晚，不眠之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