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振邦端起茶杯，輕輕吹了吹漂浮的茶葉，不急不緩地呷了一口。
溫熱的茶水順著喉嚨滑下，他才緩緩開口︰“東揚這孩子，我是真心喜歡。”
“他提出來的這個事，于公于私，我都得支持。”
郭書記點點頭，表示理解。
“但光我們市里這點人，還是不夠。”
虞振邦話鋒一轉，目光變得深邃起來。
“大西北那麼大，缺醫少藥的地方那麼多，我們這一個醫療隊過去，頂多就是杯水車薪。”
郭書記的眉頭微微皺起，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
“那虞書記的意思是？”
虞振邦放下茶杯，表情也有些嚴肅︰“我已經托了些老關系，聯系了隔壁省的幾個老朋友。”
“如果他們願意，我們可以搞一個跨省聯合醫療隊！”
“到時候，咱們幾個市一起出人出力，擰成一股繩，這聲勢，這效果，可就完全不一樣了！”
“什麼？！”郭書記手一抖，茶杯里的水都晃了出來。
他猛地抬起頭，眼神里全是震驚！
他本來以為，虞振邦只是想在這份政績里，為清河縣，為虞家分一杯羹。
可他萬萬沒想到！虞振邦的格局，竟然這麼大！
而且，還能直接聯系到隔壁省的層面去？！
這已經不是一個縣里的縣委書記能有的能量了！
郭書記心里咯 一下，再看虞振邦的眼神，已經徹底變了。
眼前這位，肯定不是一個簡單的縣委書記。
虞振邦卻也是嘆了口氣︰“不過。事情能不能成，還得看後續。”
“眼下，我們得先把我們自己這邊的事給理順了。”
“人員怎麼抽調？”
“物資從哪里出？”
“後勤誰來保障？”
“這方方面面，千頭萬緒，都得你這個市委書記來拍板定調啊！”
郭書記立刻收斂心神，重重地點了點頭︰“這件事，我準備親自掛帥，成立專項小組，保證人、財、物，全部到位！”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就著援建大西北的具體細節，開始逐一商討。
從醫療隊的規模，到人員的構成，再到藥品的籌備和運輸……
氣氛熱烈而高效。
說著說著，郭書記忽然失笑一聲，搖了搖頭。
“說來說去，這所有的大事，都繞不開秦東揚那個臭小子。”
虞振邦聞言，也笑了，眼神里卻多了一絲意味深長。
“是啊。”
他端起已經微涼的茶水，看著窗外初升的朝陽，悠悠地說道。
“舞台是搭起來了。”
“就是不知道，這小子自己，頂不頂得住這份天大的功勞，和隨之而來的……風浪了。”
虞振邦話音剛落，辦公室里的氣氛，有那麼一瞬間的凝滯。
窗外的陽光，似乎也黯淡了幾分。
郭書記臉上的笑容，慢慢收斂，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嚴肅。
他懂虞振邦的意思。
秦東揚這小子，這次是把天給捅了個窟窿。
窟窿補上了，是天大的功勞。
可萬一補不上，或者補得不好，那掉下來的天，第一個就得砸死他！
但很快，郭書記又哈哈大笑起來，一掃剛才的沉悶。
“虞書記，您這可就多慮了！”
他一擺手，語氣里滿是藏不住的欣賞。
“秦醫生地能力，我是相信地！”
“畢竟，當初我爸那台手術，多少省里的專家都束手無策，是他！硬生生把我爸從鬼門關給拉了回來！”
“就憑這股子敢打敢拼的狠勁，還有那神乎其技的醫術，這事兒，他頂得住！”
郭書記越說越興奮，仿佛秦東揚是他手底下最得意的兵。
“再說了，能提出這麼個驚天動地的計劃，這小子的眼光和魄力，全市，不，全省都找不出第二個！”
郭書記這邊是滔滔不絕，贊不絕口。
可對面的虞振邦，卻只是端著茶杯，臉上掛著一抹高深莫測的微笑。
那樣子，既不附和，也不反駁。
就是那麼听著，眼神里透著一股子……矜持的得意。
郭書記說著說著，自己都覺得有點不對勁了。
他心里犯起了嘀咕。
不對啊，我這夸的是秦東揚。
你這老虞頭，在這兒得意個什麼勁兒？
那表情，怎麼跟夸的是你親兒子似的？
等郭書記把能想到的溢美之詞都說完了，嗓子都快冒煙了，虞振邦才慢悠悠地放下了茶杯。
“呵呵，”他輕笑一聲，看著一臉狐疑的郭書記，“郭書記啊。”
“有件事，剛才光顧著說正事，忘了跟你提。”
郭書記一愣︰“什麼事？”
虞振邦的嘴角咧開，臉上的笑容再也藏不住了。
“東揚那小子，現在正在跟我家夢瑤處對象呢。”
“兩個年輕人，感情好得很。”
“……”
郭書記臉上的表情，瞬間凝固了。
他手里的茶杯又是一晃，這次直接潑了半杯在褲子上，他卻渾然不覺。
腦子里嗡的一聲！
什麼玩意兒？
秦東揚……在跟虞家的女兒處對象？！
他足足愣了十幾秒，才猛地一拍大腿，指著虞振邦，又好氣又好笑。
“好哇你個老虞！”
“我說你怎麼一臉得意的樣子呢！”
“搞了半天，原來是自家人啊！”
虞振邦哈哈大笑起來，擺了擺手。
“哎，話也不能這麼說。”
“我幫他，也不全因為他是我未來的女婿。”
虞振邦臉上笑容一收，變得一本正經︰“說實話，當他提出這個想法的時候，我也嚇了一跳。”
“這小子，是個能干大事的人才，是個真正優秀的年輕人。”
“再說了，夢瑤跟他，那也是前兩天才剛剛定下來的關系，還熱乎著呢。”
郭書記听完，看著虞振邦，眼神復雜。
這老狐狸！
他搖了搖頭，長嘆一聲。
“你這哪是撿到寶了，你這是直接把寶庫給搬回家了啊！”
他語氣里又是羨慕又是嫉妒。
“說真的，要不是我家里那幾個小子生的都是帶把的，沒有適齡的女娃娃。”
郭書記忽然壓低了聲音，神神秘秘地說道。
“上次他來市里，我說什麼也得搞個‘美人計’，把他給扣在市醫院！”
話音剛落，郭書記自己又是一愣。
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眼楮瞪得溜圓。
“哎我操！”
他猛地一拍腦門，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
“我說呢！”
“我當初好說歹說，許了那麼多好處，讓他留在市里，他怎麼死活都不願意！”
“原來根子在這兒啊！”
“這小子，是在縣里藏著意中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