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玩瘋了吧。”楊建簡單說了句，瞅瞅四周，抄起一瓶水，捏開癩子的嘴就往里灌。一瓶接一瓶，沒完沒了。
癩子在楊建手里直打顫，喝進去的水全吐了出來，可楊建還不肯罷休。
“唉……”
徐忠剛想說什麼，被紀澤給攔下了。
灌到第四瓶時，癩子猛地甩開楊建的手，趴在牆邊狂吐，吐得滿地都是。這下屋里味兒更沖了，連徐忠都忍不住惡心了一下。
楊建有點尷尬︰“嗨過頭了，不這樣他醒不過來。兩位領導要不先出去等等？這兒亂得跟狗窩似的。”
“沒事，咳咳……”徐忠硬撐著擺手，這可是他頭一回真正下鄉體驗，總算是明白了一線民警有多不容易。
只是……
“這家伙靠譜嗎？”徐忠把楊建拉到一邊小聲問。
“就是個癮君子，給錢就賣信息，談不上靠不靠譜。”楊建見徐忠一臉驚訝，解釋道，“線人大多都這樣，當然，也有內部派進去的，但我這種級別還接觸不到。”
“明白了。”
徐忠琢磨琢磨，覺得這話在理。
癩子終于緩過來了，嬉皮笑臉地湊到楊建跟前︰“楊警官，又有任務給我啦？”
“他們問你點事，老實回答。”
“問事，我最在行了，絕對老實，只是……”癩子用兩根手指搓了搓，臉上滿是貪婪。
楊建掏出一百塊錢塞給他︰“少玩點，早晚把自己玩死。”
“嘿嘿……”癩子傻笑，什麼也沒說。
徐忠湊近了點，瞅瞅那些例子，笑著問︰“哎，你之前跟楊警官說，你老大的意思是他們買了全套設備，是真的嗎？”
“那肯定是真的！”他拍著胸脯保證，“不信你們出去問問，我這人信譽好得很。”
這種人都叫“癩子”了，還有什麼信譽可言？
不過徐忠不在乎這些︰“那他有沒有告訴你，他自己的老大是誰？”
“這個嘛……”他又開始搓手指。
徐忠剛想讓楊建掏錢，楊建直接一腳踢過去︰“還沒醒呢？要不要帶你去局子里清醒清醒？”
“不用不用。”癩子立馬老實了，“這個我真不知道，不過听說是個新老大。”
“新老大？”
“對！”癩子連連點頭，“京海這邊原來不多，但最近倆月听說來了個新老大，弄來不少好貨，這才讓我們撿了便宜。”
明明是害人的玩意兒，他還說是“便宜”，這人真是沒救了。
接著，徐忠又問了幾句，癩子還想詐點錢，可楊建在旁邊盯著呢，他也只能裝傻。
“對了，你老大叫什麼？”
“那家伙外號瘋狗。”楊建答道，“真名叫徐天遠，以前是在酒吧街混的小混混，最近不知道走了什麼狗屎運，看樣子是抱上了哪個大佬的大腿。”
“能找到他嗎？”有人問。
“有點難搞。”楊建搖了搖頭，“要是他一直躲著不露面，那就基本沒戲了。”
他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咱們京海的老城區太多了，那兒監控少得可憐，路還多得跟蜘蛛網似的，真想躲起來，那可真不好找。”
听到這話，徐忠陷入了沉思。
從癩子那里出來後，徐忠他們沒急著回去，邊走邊聊了起來。
主要是楊建在說個不停，他們倆就在旁邊听著。
“我覺得京海緝毒現在最大的難題有三個。
首先，人手嚴重不足。以前京海不是毒區，所以咱們警員就不多。這就導致彩色小藥丸泛濫後，咱們根本沒有足夠的警力去應對各種突發情況。
就像剛才兩位領導問的那樣，長青酒吧街那麼囂張，為什麼不去查？
因為查了也是白查。
每次突擊檢查，最後抓到的都是一些小混混和小太妹，關幾天放出來，還是繼續為非作歹。”
徐忠和紀澤心里犯嘀咕，這消息怎麼就傳出去了呢？他們雖然沒多想，但總覺得這事有點不對勁。
再說那個，在京海的地下世界里黑白通吃，就像亂世里的一匹黑馬，趁著混亂冒了出來，發展速度比預想的還快。他們一開始也沒想到，這種混亂中居然也能讓它發展起來。準備不夠充分，情報也不夠多，連高層的銷售渠道都搞不清楚，只能在底層瞎轉悠。
還有，這泄密的事，必須得查清楚。說不定有人在背後搞鬼呢。
徐忠和紀澤一听就明白了。正走著呢，听見前面亂哄哄的。楊建也覺得很奇怪︰“這兒不是早就規劃要拆遷了嗎？怎麼還有人在這兒？”他們就往那邊走過去。
走近一看，我的天，一群穿黑西裝的愣頭青站在門口，一邊嗑瓜子、剝水果，地上到處都是殼和皮。旁邊一個大媽在罵街，他們也不還嘴。
“這是怎麼回事？”楊建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穿著深藍西裝的唐小虎，其他人都是黑色的，就他特別顯眼。
“唐小虎？”楊建低聲問道。
“高啟強的手下。”紀澤答道。
徐忠一听就來了精神，這幾天一直在追查京海的案子，正琢磨著他們的目標到底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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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徐忠大步往前走去，剛到跟前，唐小虎就喊了起來︰“來客人啦。”
話音剛落，那群西裝男立馬放下瓜子和水果，在門口站成兩排，彎腰鞠躬︰“歡迎光臨！”
徐忠他們都被驚到了，楊建也愣住了。
“這是唱的哪一出？”還沒等唐小虎說話，大媽先嚷嚷開了︰“你們一定是領導吧？看這陣仗，絕對是領導。”
大媽根本不顧楊建同不同意，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說︰“領導，快把他們抓起來，槍斃了他們！這些流氓、混混、無賴，真是害得我們沒法做生意。”
“大媽，話可不能亂說。”唐小虎連忙反駁道︰“這兒早就不讓做生意了，是你自己賴著不走。”
“你胡說！”大媽呸了一聲，“誰說不能做買賣？我家的店，我想開就開。”
唐小虎正要發火，徐忠開口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領導，領導。”大媽放開楊建的手，緊緊拉住徐忠︰“你可得為我們老百姓做主！我這生意原本挺好的，他們天天在我門口嗑瓜子、扔垃圾，客人一來就被嚇跑了。剛才你也親眼看見了。”
大媽越說越氣︰“把他們抓起來，送進監獄，一個個都該槍斃！”
徐忠听她這麼說，看了看唐小虎的臉色，感覺事情不妙。
但唐小虎卻顯得一臉委屈︰“領導，這兒早就該拆了，要不是因為他們，這兒早就拆完了。我們都是按規矩辦事的。”
“什麼規矩？擾民就是不對！”
“對！”大媽跟著附和，“就是不對！”
唐小虎瞪了大媽一眼，語氣生硬地說︰“以前我肯定得好好收拾你，但我們強哥說了，現在要正經做人，我就不跟你計較了。”
說著，他從旁邊的包里掏出一堆文件遞給徐忠︰“領導，你看，這是上面的批文。關于這片拆遷改造的所有文件我們都有。”
“我們都是按規矩來的，老城區已經拆完了，就剩這條商業街了。其他商戶都搬走了，就他們賴著不走。”
“你才賴著呢，小混混，黑……”
“你先別說話。”徐忠打斷了大媽的話，仔細看了看批文，又環顧了一下四周，確實如唐小虎所說。
“那她為什麼不搬走？是不是補償款有問題？”
“哪會。”唐小虎又拿出一張文件，“規定說商業街一平是1500塊，我們給商戶的價格是1300，這合理吧？畢竟我們做這個項目也花了人力物力，哪個不要錢？”
“這家店85平，當時我們當著他們的面請人來量，實際只有83.7平，他們非說是85。”
“當時我問他們是想要錢還是要房子。要錢就給錢，要房子就在新小區外面給他們同樣面積的門面。”
“他們說要錢！”
“你看，這是他們當時簽的字，這是他們收款的簽名和手印。85平，一共十一萬五，一分不少都給他們了。”唐小虎把文件攤在徐忠面前，“領導，我們可都是按規矩來的。條件他們答應了，錢他們也收了。”
“現在別的商戶都走了，我們也準備拆了，他們又跑回來賴著不走。”
“現在反倒成我的錯了？”
老板天天在上面罵我，說我干活不利索；下面的員工也嘲笑我，同行們都把我當成容易捏的軟柿子，連兩個無賴都對付不了；現在，你居然還懷疑我私吞了拆遷款？”唐小虎攤著手說，“我上哪兒講理去呀！”
徐忠听完唐小虎的傾訴，忽然覺得自己能理解他有多倒霉了。
他再次仔細審查了那些手續和文件，確實跟他說的一樣，一點問題都沒有。
于是徐忠轉頭問那位大媽︰“大姐，他說的這些是真的嗎？”
“我不清楚。”大媽臉一拉，轉頭就進了店里。
“嘿~”
唐小虎看到這一幕，忍不住叫出聲︰“就是個無賴，之前警察來，工商的來，剛開始也是哭得稀里嘩啦的，一說到這個就扭頭就走。”
“你這個無賴！無賴！”
“我這暴脾氣。”唐小虎急得直轉圈，“跟你說，要不是現在情況好，換以前，我非得收拾你不可。”
“你要收拾誰？”徐忠听到這話，瞪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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