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啟棠是那種沒把握就不會出手的人。
當年在哥倫比亞，他花了不少心思才把東叔的貨弄回來。
他可不相信高啟棠會不遠千里跑到塔寨來只是為了顯擺一下。
听了這話，高啟棠笑了笑︰“當然不是，我是來給塔寨送……一筆大財富的。”
這話听起來有點玄乎。
但東叔卻笑了︰“願聞其詳。”
高啟棠沒直說，而是看著林宗輝問︰“在我說之前，輝叔，我有個問題。”
“嗯？”林宗輝有點懵，這怎麼突然扯到自己身上了？
東叔也好奇得很，高啟棠這葫蘆里到底賣的是什麼藥？
高啟棠盯著林宗輝問︰“輝叔，塔寨那邊的買賣，你插手了沒有？”
听到這話，林宗輝沒直接回答，而是看向東叔。
塔寨的事，向來都是東叔說了算。
東叔愣了一下，點了點頭。
林宗輝這才開口︰“現在還沒呢，不過下批貨我打算參與。”
“？”
高啟棠微微點頭︰“那我勸您最好別摻和。”
“這話什麼意思？”
“因為一旦摻和進來，咱們在塔寨的生意就不好做了。”
“咱們？”
林宗輝有點懵。
簡單來說，高啟棠再次強調︰“我想和您一起做點正經買賣。”
您說一句“正經”就行了，還特意加重了這個詞，林宗輝更不明白了。
高啟棠也沒藏著掖著，直接把之前在昌武對趙鵬超說過的話又復述了一遍，接著說︰
“東叔，我不是不看好您的生意，但那句話怎麼說來著，在國內，這條道兒咱絕對不能走。
國內毒癮戒不掉，不是因為有人能容得下這個，而是因為糊涂蛋太多，總有人愛找不自在。
越是管得嚴，這東西就越值錢，就越有人願意豁出去。
但這行當肯定長久不了，誰沾上了誰倒霉，早晚得翻車。”
高啟棠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做正當生意，才是長久之計，這也是我為塔寨規劃的退路。
東叔可以收手，華叔可以收手，輝叔也能收手。
但塔寨不能垮，林家不能垮！”
高啟棠說得斬釘截鐵，但東叔他們三個都陷入了沉思。
他們都不是小孩子，不會因為高啟棠一番熱血的話，就立馬動心，把做了幾十年的老行當丟了，把苦心經營多年的基業毀了，頭腦一發熱就跑去做什麼正當生意。
成年人得權衡利弊。
現場很安靜，大家伙兒都在琢磨事。
尤其是東叔。
他對自己所作所為的後果心知肚明。
要是被抓，死一萬次都不夠。
所以他這些年拼命折騰，把塔寨搞得堅如磐石，把東山變成了自己的地盤。
但這種危機感一點沒少。
今天高啟棠的話，讓他觸動很大。
高啟棠的話，林耀東未必全信，但他清楚一點︰要是高啟棠想干這事，自己絕對斗不過他。光說他在哥倫比亞的影響力，就足以讓人羨慕了，這麼厲害的人都對那個玩意兒避之不及，自己又有什麼本事敢這麼自信？
轉行？用黑錢去支撐白道生意？
林耀東開始認真考慮高啟棠的話。
誰不想堂堂正正地站在陽光下呢？可轉行哪有那麼容易！
“高總。”林耀東先開了口，“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听林耀東這麼問，高啟棠笑了︰“你們听說過義烏和莆田嗎？”
“什麼情況？”
“小商品市場和那個有名的制造業城市。”高啟棠解釋道，“這兩座城市都是八十年代發展起來的。小商品市場嘛，因為歷史久遠，早就有了‘雞毛換糖’的傳統，到處都有人挑著擔子走街串巷做生意，這里的人膽子大，想法多，敢干實事。至于那個制造業城市，主要是靠八十年代灣那邊的制造業轉移，很多倒閉的小工廠都搬到了那里，帶動了那邊的產業鏈。”
而在我的打算中，塔寨也得往這個方向使勁兒。”
高啟棠接著說道︰“海鮮、水果還有日常用的東西，這就是塔寨以後發展的三塊大金子。塔寨周邊的土地肥得流油，我查過了，種西瓜、龍眼、荔枝這些水果最合適不過。塔寨交通也方便，山山水水都有路，搞水產養殖肯定能成為重中之重。路好走了，東西就好賣了。再來說日常用品，這東西門檻低，沒什麼高科技，咱可以多招些日用品廠進來，把塔寨弄成跟義烏、莆田似的，全國第三大小商品集散地。”
“這……”
林耀東他們仨听得下巴都快掉下來了。他們擅長的是動手，這種事他們壓根兒沒想過……
從塔寨出來，高小鳳實在憋不住了︰“高總，你剛才跟他們說的那些，是真的嗎？”
“不然呢？”
“高總，我說話直，你別介意，你是不是吃錯藥了？”
“喲，膽兒肥了。”
高小鳳現在對高啟棠有點了解了，也不那麼怵他了︰“高總，你看看這兒都成什麼樣了，就這兒，還能搞經濟？更別說招商了，誰會願意來這種鬼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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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小鳳本以為高啟棠的想法跟漢東差不多，也就是建個物流中心什麼的。結果一到東山，她就覺得這兒根本不適合干正經買賣，簡直不是人待的地兒。
後來的事更讓她堅定了這個想法，這兒壓根兒就沒正常人。直到一頓飯吃完，她才反應過來，最不正常的人就在自己旁邊。高小鳳都想給自己改名高小癲了，她覺得自己都快要崩潰了。
“別這麼大驚小怪的。”高啟棠挺淡定，笑著說︰“你知道吧，上頭要開大會了。”
“開什麼會？”高小鳳愣了一下，立馬抓到重點，“這次會議到底說什麼？”
“哈哈……”高啟棠笑得那叫一個開心，“全國第一次掃黑除惡大行動馬上就要拉開帷幕了。”
听到這話，高小鳳立馬明白了︰“你是說塔寨？”
“塔寨這次不在名單上。”
“那你提這個干什麼？”高小鳳忍不住抱怨，“塔寨這樣，整個東山都這樣，不徹底整治一番，誰敢來這兒干正經買賣？”
“想干也干不成。”
“大白天的街上都有人明目張膽地干那種事，警察就在旁邊，看得清清楚楚。我的天，這是哪兒？”
“這兒確實不像咱國家。”連亞當都忍不住吐槽了，“我在國內跑了好多趟，去過不少地方。我以為香江就夠亂了，沒想到這兒更亂。”
“老板，我還以為自己到了費城呢。電線桿上掛雙運動鞋我都不覺得奇怪。”
……
“這就是塔寨，林耀東的地盤。”
哎，說真的，不光別人，高啟棠自己也給驚到了。
他來之前心里就有數，東山和塔寨那地方，亂得可以。官方都從外地調人來處理了，本地的警察都不用，可想而知那地兒得多亂。
但真到了現場一看，嘿，那場面還是把他給鎮住了，這城市簡直從根兒上都爛透了。
不過！
老話兒說得好，不破不立嘛。東山怎麼說也是個大城市，好幾百萬人口呢，官方怎麼可能放手不管。
只要把塔寨這個毒瘤給鏟除了，官方對東山的支持力度，那絕對是杠杠的，超乎你我的想象。
高啟棠呢，他打算在別人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在東山布局，爭取到官方最大的支持，給自己的商業帝國添磚加瓦，邁出一大步。
所以……
“官方第一批掃黑名單里沒提塔寨村，”高啟棠笑得那叫一個燦爛，“那咱們就自己加上去，不就完事了嘛。”
“什麼玩意兒？”
高小鳳一听就懂了︰“高總，您這是打算來個‘左右逢源’。”
“這叫雙贏，笨蛋！”高啟棠輕輕彈了下高小鳳的腦門，“我一人得倆好處，這叫美滋滋的雙贏！”
“您真厲害。”
高小鳳除了豎大拇指，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高啟棠給東叔畫的餅是這樣的︰他們用歪門邪道賺錢，然後反過來支持林宗輝。東叔用他的影響力，幫林宗輝搞水果種植和水產養殖。十年時間，這倆產業肯定就起來了。
到時候，東叔再給輝叔一個驚喜——他自己拍拍屁股走人，把塔寨和東山的那些爛攤子全扔給輝叔收拾。這樣一來，官方就能名正言順地動手了。
當然了，他們保證不動輝叔一根汗毛。一來，輝叔人干淨，沒摻和他們的那些事；二來，他手里攥著倆大產業，底下好幾千人靠他吃飯呢，官方也不敢輕易動他。
塔寨還是林家的天下，而且再也不用擔心被滅族了。
最關鍵的是︰
東山和塔寨現在是一片廢墟，等著重建呢。官方肯定不會撒手不管。接下來，官方肯定會大力扶持當地的產業。這時候，輝叔作為當地最大的老板，肯定能拿到最多的資源。他可以用這些資源培養自己的兒子，讓他接手塔寨和東山的輕工業，打造出國內第三個經濟中心。
當然，這計劃也有漏洞，比如輝叔最後要是不支持自己兒子怎麼辦？
但哪有十全十美的事呢，高啟棠這法子已經是最好的轉型方式了。就算最後兒子不回來，塔寨還是姓林，只不過從大房變成三房了，總比全完了強。
不過，這一切的前提是——得給他十年時間。
那麼，高啟棠會給東叔這十年嗎？
想什麼呢，怎麼可能。
上面馬上就要開大會了，再過一年，全國第一次大規模打擊黑惡勢力的行動就拉開帷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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