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麗莎白背靠著冰冷的擂台邊緣,每一次急促的呼吸都牽扯著破碎戰裙下的傷口,帶來火辣辣的疼痛。
陸言歪著頭,猩紅的目光如同捕食前的毒蛇,死死鎖定著她,那非人的笑容和“有趣起來了”的低語,如同冰冷的鎖鏈纏繞住她的心髒。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一寸寸淹沒她的理智。
逃不掉,擋不住,連時間都困不住這頭怪物!再這樣下去,她會被徹底撕碎,像迪倫一樣屈辱地傳送離場,甚至…更糟!
“不…絕不!”
伊麗莎白碧綠的瞳孔深處,最後一絲猶豫被決絕取代。
伊麗莎白猛地挺直脊背,無視了身體的劇痛和力量的枯竭。
一股玉石俱焚的瘋狂在她眼中燃燒起來。哪怕付出無法承受的代價,哪怕靈魂被反噬撕裂,她也要將這個怪物從根源上抹除!
“天賦——時逆•終焉時刻!”
伊麗莎白的聲音不再清冷,而是帶著一種撕裂般的沙啞和獻祭般的決然!
嗡——!
整個競技場的時空仿佛瞬間停滯了一瞬!並非領域,而是更高層面的法則擾動!伊麗莎白周身爆發出刺目的銀白色光芒,她的七竅開始滲出細小的血絲,身體劇烈顫抖,仿佛承載著整個宇宙的重量!
在她與陸言之間,數縷純粹到極致、蘊含著宇宙終極奧秘的時間法則絲線憑空浮現,如同命運的紡錘,瞬間跨越空間,精準地纏繞在了陸言身上,另一端則深深刺入伊麗莎白的心髒!
“呃啊——!”
伊麗莎白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發動這個禁術的反噬瞬間降臨,她感覺自己的生命力、靈魂都在被那法則絲線瘋狂抽取!
與此同時,陸言的時間軸,被這股恐怖的力量強行逆轉!
他狂暴的身影、猩紅的眼眸、燃燒的灰焰…一切都在飛速倒退、模糊、消散!就像一部倒放的電影,他的存在正被強行拖回時間的源頭,直至…誕生的那一刻!
而發動技能的伊麗莎白,她的意識則被時間法則裹挾,逆流而上,如同穿透了無數世界的泡影,瞬間抵達了時間長河的某個隱秘節點——陸言存在的絕對起點!
當眼前的景象清晰,伊麗莎白強忍著靈魂撕裂般的劇痛和意識模糊,看清眼前的一切時,伊麗莎白整個人如遭雷擊,徹底僵在了時間夾縫之中!
這里…不是醫院溫暖的產房,也不是任何凡俗的居所!
這是一個古老、陰冷、彌漫著洪荒氣息的巨大地下祭壇!祭壇由某種不知名的黑色巨石壘砌,表面刻滿了扭曲而玄奧的符文,閃爍著幽暗的光澤。
祭壇的中心,沒有嬰兒,沒有母體,只有…一簇靜靜燃燒的灰色火焰!
那火焰,伊麗莎白再熟悉不過——正是陸言那冰冷、毀滅的混沌之火的本源形態!
而在火焰的核心上方,懸浮著八滴璀璨奪目的金色液體!
每一滴都如同濃縮的太陽,散發著神聖、浩瀚、卻又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古老威嚴的氣息。
僅僅是注視著,伊麗莎白就感到靈魂都在戰栗,仿佛在仰望某種至高無上的存在!
就在伊麗莎白震撼失神之際,異變陡生!
那八滴金色的血液,仿佛受到了某種召喚,如同歸巢的星辰,驟然加速,化作八道金虹,瞬間沒入了那簇灰色的火焰之中!
“滋——!”
奇異的融合發生了!灰色的火焰劇烈地升騰、膨脹,顏色變得更加深邃、混沌,仿佛在孕育著什麼。
緊接著,一聲鏗鏘有力、如同戰鼓擂動般的心跳聲,從那火焰的中心猛然響起!
咚!咚!咚!
心跳聲越來越響,越來越有力!那簇混沌的火焰隨之扭曲、塑形…幾個呼吸之間,火焰褪去,顯露出一個閉著眼楮、渾身赤裸、正發出嚶嚶啼哭的男嬰!
他懸浮在祭壇之上,小小的身軀散發著微弱卻無比純淨的生命氣息!
“這…這就是陸言?!”
伊麗莎白心中掀起滔天巨浪,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他竟非血肉孕育,而是由混沌之火與那神秘金血融合所生?!
那八滴金血…到底是什麼?神血?祖血?還是某種更恐怖存在的本源?!
就在伊麗莎白被這驚世駭俗的誕生景象震撼得無以復加,試圖探究那金血奧秘時——
“轟隆隆!”
祭壇所在的巨大密室,那扇沉重無比、刻滿封印符文的石門,被一股沛然莫御的力量從外面緩緩推開!
一個身影,踏著沉穩而充滿絕對威壓的步伐,走了進來。
看清來人的瞬間,伊麗莎白的意識幾乎要凍結!
那高大、挺拔的身影,那睥睨天下、仿佛連時間都要為之俯首的深邃眼眸,那身烙印著無盡戰火與混亂氣息的古老戰甲…正是她在時間長河驚鴻一瞥中看到的,那個屬于混亂年代的、真正的陸言!或者說,陸言的前世\源頭?)
他手中,拿著一塊看似普通的古樸木牌,木牌上以蒼勁有力的筆鋒,刻著兩個大字——陸言!
混亂陸言的目光如同實質的利劍,掃過祭壇上啼哭的嬰兒,然後…毫無阻礙地穿透了時間的阻隔,精準地釘在了隱匿于時間夾縫中的伊麗莎白身上!
“哼,小老鼠。”
混亂陸言的聲音低沉而充滿磁性,卻帶著一種凍結靈魂的冰冷。他大手隨意地凌空一抓!
“啊——!”
伊麗莎白驚恐地尖叫起來!她感覺自己所處的時空維度像脆弱的玻璃般被輕易捏碎!
一股無可抗拒的力量瞬間將她從時間夾縫中硬生生“拽”了出來,如同拎起一只毫無反抗之力的布娃娃!
混亂陸言身上散發出的那股屬于至強者的、沉澱了無盡歲月的恐怖威壓,讓她靈魂都在哀鳴,幾乎窒息!
混亂陸言鐵鉗般的手掐住了伊麗莎白縴細的脖頸,將她提到與自己視線平齊的高度。
他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仿佛蘊藏著無盡的星空與毀滅,瞬間洞穿了伊麗莎白的靈魂,將她所有的記憶、意圖、甚至最深層的恐懼,都一覽無余!
片刻之後,混亂陸言眼中的冰冷稍緩,但威壓絲毫未減。
“呵,時間系的小家伙…倒是稀罕。”
他隨手像丟開一件無足輕重的物品般,將伊麗莎白扔在了地上。
“沒有威脅…正好,省了朕去找人。”
他不再看驚魂未定、劇烈咳嗽的伊麗莎白,目光轉向祭壇上懸浮的嬰兒。
他大手一招,那啼哭的嬰兒便如同被無形的雲朵托起,穩穩地落入了他的臂彎。
小嬰兒似乎感受到了熟悉的氣息,停止了哭泣,睜著純淨無瑕的大眼楮,好奇地看著抱著自己的人,甚至還伸出小手去抓他戰甲上的紋路,咿咿呀呀,可愛至極。
混亂陸言冰冷的臉上罕見地露出一絲極淡的、近乎寵溺的笑意。
他一邊將刻著“陸言”二字的木牌,用一根堅韌的不知名絲線,輕輕掛在小嬰兒的脖子上,一邊像是解答伊麗莎白心中那山呼海嘯般的疑問,淡然開口道︰
“不用好奇了,小丫頭。這小家伙,就是你未來要同台競技的那個…嗯,也叫陸言的小子。”
他特意在“也叫”二字上微微加重了語氣,仿佛在陳述一個有趣的事實。
接著,混亂陸言抬起空閑的那只手,對著密室虛空輕輕一劃!
“嗤啦——!”
一道巨大的、邊緣流淌著混沌氣息的空間裂縫被硬生生撕裂開來!
裂縫之後,並非虛空,而是一條浩瀚無垠、奔騰不息、由純粹金色光芒構成的宏偉長河!河水之中,無數歷史的碎片、未來的幻影、生滅的星辰沉浮隱現,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
“時間長河!”伊麗莎白失聲驚呼,這正是她之前險些喪命的地方!那恐怖的撕扯力和河中的怪物,讓她記憶猶新。
混亂陸言的目光落在伊麗莎白身上,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朕賜你一縷先天混沌氣,保你在那河中無恙。你的任務很簡單︰帶著朕的九弟,順著這時間長河往下游走。直到你看見河水中出現一個持續閃爍的光點,那里,便是他此世應存之節點。將他安然放置其中即可。”
他稱嬰兒為“九弟”,這稱呼讓伊麗莎白心中再掀驚濤!
隨著他的話音,一縷凝練到極致、散發著萬物起源與終結氣息的灰色氣流,從他指尖飄出,瞬間沒入伊麗莎白體內。
伊麗莎白頓時感覺一股溫暖而磅礡的力量充斥全身,之前因發動“終焉時刻”帶來的靈魂撕裂感和反噬劇痛,竟然被暫時壓制了下去!
同時,她與這條狂暴時間長河之間,似乎產生了一種奇妙的親和感。
緊接著,那襁褓中的嬰兒被一股柔和的力量托起,落入了伊麗莎白的懷中。
同時,一條由純粹混沌之氣構成的、活靈活現的灰色小龍,如同守護靈般,輕盈地盤旋了幾圈,最終落在了伊麗莎白的肩膀上,親昵地用龍頭蹭了蹭她的臉頰,發出低低的龍吟。
“去吧。”混亂陸言不再多言,袍袖輕輕一揮。
一股柔和卻無法抗拒的力量包裹住抱著嬰兒、肩盤小龍的伊麗莎白,將她輕柔地推進了那奔騰咆哮的金色時間長河之中!
“哇——!”
小嬰兒似乎覺得這穿梭很有趣,在伊麗莎白懷里興奮地揮舞著小手,咿咿呀呀地叫著,甚至試圖去抓那些飛逝而過的流光碎片。
他純淨的笑容,與這充斥著無盡危險與滄桑的時間洪流形成了荒誕而奇異的對比。
伊麗莎白低頭看著懷里這個毫無殺傷力、甚至有點可愛的小東西,再想想擂台上那個要撕碎她的恐怖怪物,一股巨大的荒謬感涌上心頭。
“這算什麼事啊…沒殺成他,反倒成了他的保姆?!”她哭笑不得。
在先天混沌氣的庇護下,伊麗莎白在時間長河中穿梭自如,那恐怖的撕扯力仿佛不存在一般。
伊麗莎白也終于看清了那些曾在河底攻擊她的恐怖存在︰
有由無數哀嚎靈魂組成的巨大骸骨鯨魚;有身軀由純粹時間亂流構成、生滅不定的光塵蜉蝣;有蟄伏在河床深處、散發著腐朽氣息的古老巨獸…每一個的氣息都足以讓她瞬間灰飛煙滅!
然而,這些可怕的存在,在感受到盤踞在伊麗莎白肩膀上那條灰色小龍散發出的、源自混沌本源的、至高無上的威壓時,都如同遇到了天敵般,發出驚恐的嘶鳴,瞬間遠離,不敢靠近分毫!
混沌小龍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仿佛對這些“小蟲子”不屑一顧。
不知過了多久在時間長河中時間毫無意義),伊麗莎白終于看到了前方河水中,一個穩定而溫暖的白色光點在持續閃爍,如同黑暗中的燈塔。
“就是那里!”
伊麗莎白精神一振,抱著小陸言,在混沌小龍的守護下,奮力朝著光點沖去!
光芒將她溫柔地吞沒。
當刺目的白光散去,伊麗莎白發現自己站在一條略顯陳舊的街道上。
眼前,是一座掛著“陽光福利院”牌子的樸素建築。清晨的微光灑在門前的石階上,顯得寧靜而祥和。
“倒是省事了。”
伊麗莎白看著懷中的小陸言,他正吮吸著手指,好奇地看著這個新世界。
伊麗莎白輕輕嘆了口氣,走到福利院門口,小心翼翼地將襁褓中的嬰兒放在了干淨的石階上,確保他能被里面的人發現。
就在她放下嬰兒,直起身的瞬間,盤踞在她肩頭的灰色小龍突然動了!
它化作一道柔和的灰光,瞬間包裹住伊麗莎白的全身。
下一秒,天旋地轉的感覺傳來!
等她再次恢復清醒,耳邊已經響起了震耳欲聾的觀眾喧囂,腳下是布滿裂痕的擂台,眼前…是那個歪著頭、猩紅眼眸中閃爍著殘忍與興奮、正準備再次撲來的恐怖身影——陸言!
而那道將她送回來的灰色小龍虛影,則在完成使命後,化作一道流光,“嗖”地一聲,沒入了陸言的眉心之中,消失不見。
仿佛剛才那場穿越時空、見證起源、化身保姆的離奇經歷,只是一場短暫而荒誕的幻覺。
只有懷中殘留的一絲嬰兒的暖意,和體內尚未完全消散的先天混沌氣,提醒著伊麗莎白——這一切,都是真實發生的。
伊麗莎白看著眼前這個要殺她的怪物,再想想那個被她親手放在福利院台階上的小嬰兒,眼神復雜到了極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