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夏青原本還算平穩的聲線陡然繃緊。
像是拉滿的弓弦,透著一股子能把人凍僵的寒氣,甚至能听出其中壓抑著的,快要從齒縫間迸裂出來的怒火。
“游、鴻、才!”
三個字,她念得極慢。
“好,很好!”
紀夏青唇角向上揚了揚,卻不見絲毫笑意,反而更添了幾分森然。
“本帝倒是從未想過,有朝一日,竟會被人如此‘巧妙’地擺了一道!游鴻才,你敢算計到本帝頭上,嗯?”
最後一個“嗯”字,尾音揚起,帶著十足的壓迫。
游鴻才微微一愣。
“怎麼了?”
“怎麼了?!”
紀夏青像是听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
鼻腔里發出一聲嗤笑,那笑聲短促而尖銳,帶著毫不掩飾的嘲諷。
“游鴻才,你是真听不懂,還是在這里跟本帝裝傻充愣?”
“‘女朋友’這三個字,本帝如今總算是徹底明白是什麼意思了!你當初在令堂面前那番說辭,當真是好算計!好手段!”
她的語氣中,充滿了被人戲耍後的薄怒。
那股睥睨天下的女帝威嚴之下,竟隱隱透出了一絲尋常女兒家被佔了便宜後的嬌嗔與羞惱。
形成一種奇特的違和感,卻又別有一番風情。
游鴻才先是一怔,隨即恍然大悟。
臉上不由得露出一抹哭笑不得的表情。
鬧了半天,原來是為這事。
他有些無奈地解釋道。
“原來你說的是這個。當時情況緊急,我母親病重,為了讓她安心,我才出此下策,不過是權宜之計罷了。再說了,你當時不也默認了我的說法嗎?”
紀夏青被他這副雲淡風輕、仿佛毫不在意的態度氣得不輕。
胸口微微起伏,絕美的臉頰上都泛起了一層淡淡的紅暈。
也不知是氣的還是羞的。
“默認?那是本帝懶得與你這凡夫俗子計較!”
她猛地從沙發上站起身,居高臨下地俯視著游鴻才。
鳳眸含煞,聲音也拔高了幾分。
“你這登徒子!竟敢如此輕薄本帝,佔本帝的便宜!若是在滄瀾界,本帝定要將你碎尸萬段,神魂俱滅!”
看著她這副炸毛的模樣,游鴻才非但沒有絲毫懼怕。
反而覺得有些好笑。
這位曾經殺伐果斷、威震諸天的女帝,在某些方面。
似乎還保留著一絲屬于少女的純真與傲嬌。
他好整以暇地端起桌上的茶杯,輕輕抿了一口,才慢條斯理地開口。
“名分而已,你我皆心知肚明,不過是各取所需的合作罷了。眼下,盡快提升實力,應對將來可能出現的變故,才是你我共同的首要目標。”
游鴻才不疾不徐,幾句話便將偏離的談話引了回來。
順帶也把紀夏青那股子無名火給澆熄了大半。
紀夏青鼻翼微動,那股子莫名的火氣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按了下去。
她瞥了游鴻才一眼,沒再多言,徑直坐回沙發。
周身那股子生人勿近的清冷氣息又回來了。
只是眉宇間那點郁結,卻也散去了不少。
“是啊。”
紀夏青指尖無意識地敲了敲沙發扶手,聲音听不出喜怒。
“這鬼地方,靈氣跟沒有似的,法則壓制又這麼狠。想恢復到以前?哼,沒山一樣的資源堆著,做夢都難。”
她語氣平淡,卻透著一股曾經滄海的無奈。
即便是她這位曾經俯瞰仙界的紀女帝,到了這藍星,也得老老實實面對現實。
“所以,我們得合計合計,怎麼才能最快弄到好東西。”
游鴻才順勢接話,手指在膝上輕輕一點。
“單純依靠市面上的那些,恐怕杯水車薪。”
紀夏青頷首。
“我京都本家那邊,已經遞了話過去,讓他們搜羅些奇珍異寶。想來用不了多久,第一批東西就能到藍海。”
她頓了頓,唇角勾起一抹幾不可察的弧度,帶著點自嘲。
“不過,也別指望太多,畢竟是藍星,能有多少上得了台面的?怕是連塞牙縫都不夠。”
“聊勝于無嘛。”
游鴻才倒是看得開。
“除了常規的靈石靈藥,我覺得,那些有點年頭的古董,或者傳說里提過的什麼洞天福地,或許能給我們驚喜。”
“古物?洞天福地?”
紀夏青挑了挑眉,清冷的眸子看向他。
“倒是可以試試,但藍星的底蘊……”
“這些東西,可能被人捷足先登。”
游鴻才笑了笑。
“不好說,但總得試試。”
“有些東西,能量內斂,尋常人看不出來,但對我們而言,或許就是大補之物。”
“至于洞天福地,就算只是殘破的,也比在這干耗著強。”
“萬一呢?”
“萬一真讓我們踫上一個未被發掘的,那可就……”
他沒說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
紀夏青沉吟片刻,不得不承認這思路有其道理。
“你說的也有幾分道理。藍星歷史悠久,藏著些不為人知的秘密也正常。只是,如何尋找?”
“這就需要紀家的力量了。”
游鴻才坦然道。
“你們在京都根深蒂固,消息渠道遠比我靈通。”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正將藍星上可能存在的機緣逐一剖析。
氣氛也漸漸熱絡起來。
就在此時。
游鴻才和紀夏青幾乎是同時停住了話頭。
兩人交換了一個眼神,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警覺。
他們的注意力,瞬間集中到了貴賓室的門外!
“嗯?”
紀夏青鼻尖輕輕翕動,秀眉蹙起。
“這股味道……”
游鴻才神色也變得專注起來。
“不強,但很怪。有點……吊兒郎當的。”
他手指輕點桌面,發出極輕微的叩擊聲。
“而且,來得這麼直接,一點遮掩都沒有,倒像是……故意讓我們察覺?”
更讓兩人心頭一沉的是,門外那兩名他們隨手安排的築基期守衛。
此刻竟是聲息全無,連個預警的動靜都沒有!
紀夏青冷哼一聲,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悅。
“外面的兩個廢物,做什麼吃的?”
游鴻才搖了搖頭,語氣凝重。
“怕是已經著了道了。來者不善啊。”
話音未落。
吱呀。
一聲輕微的木門轉動聲在寂靜的貴賓室中響起。
那扇沉重的木門,慢悠悠地被人從外面推開了少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