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之地的風裹著細碎的冰晶，擦過青銅燈盞時發出鈴鐺般的輕響。陌北的指尖懸在燈芯上方，鎏金紋路被幽藍火焰映得近乎透明︰“小大夫，你說這火苗......像不像你上回煎糊的藥渣？”
甦璃的青髓絲線纏住燈座浮雕，藤蔓般的經絡忽地繃緊——燈座底部刻著玄冥族的禱文，字跡被歲月侵蝕得支離破碎，卻仍能辨出“燃燈者，魂魄為引”幾個字。“別踫火。”她拽回陌北的手，袖口拂過燈芯的瞬間，火焰驟然暴漲，將兩人的影子投在漆黑天幕上，交織成雙鶴餃枝的圖騰。
灼蟬兒蹲在岩壁旁，桃木劍尖戳著塊發光的苔蘚︰“這地界的螢火蟲長得挺別致啊？”苔蘚突然炸開，磷粉凝成姬玄的虛影，指尖火釘直刺她眉心，“......就是脾氣暴了點！”
洛洛的冰弓弦絞住虛影手腕。圖騰血順弓身滴落，在永夜凍土上灼出星點紅斑︰“是記憶殘像......青銅燈在重演弒神場景。”她話音未落，四周岩壁浮現三百六十幅壁畫——每一幅都是陌北前世斬殺聖女的畫面，最後一幅的顏料尚未干涸，赫然畫著當前四人。
暗璃的笑聲從燈芯中滲出。幽藍火焰突然分裂，凝成甦璃的模樣偎向陌北︰“永夜燃燈需痴情血......姐姐舍不得，我替你取？”焰手撫上他脖頸的瞬間，真正的甦璃突然拽過陌北的衣領，將唇印在他滲血的虎口——
青髓絲線順著血珠鑽入燈芯，幽藍焰色陡然染上棠紅。壁畫中的弒神者突然集體轉身，火釘調轉方向刺穿自己的心髒。
“聘禮收了......”甦璃喘息著退開半步，耳尖泛紅卻強作鎮定，“利息......翻倍。”
青銅燈盞轟然劇震。燈座裂開一道細縫，滾出枚纏著紅線的銅鈴——正是灼蟬兒幼時掛在桃木劍上的舊物。她瞳孔驟縮，指尖顫抖著撫過鈴身裂痕︰“這玩意兒......早該埋在焚天閣廢墟了......”
陌北的骨刀突然劈向虛空。刀鋒撞上透明屏障，鎏金紋路炸開的火星中，映出個戴青銅面具的身影︰“弒神書的第一頁......”那人嗓音如銼刀磨鐵，“該寫永夜燃燈者的死期。”
洛洛的冰箭在面具上撞出裂痕。裂縫中露出的半張臉，竟與壁畫里的姬玄一模一樣︰“玄冥聖女的血脈果然最合適......做燈油。”
永夜之地開始坍縮。陌北反手將銅鈴塞進甦璃掌心，鎏金紋路順著鈴繩纏上她手腕︰“抱緊了......丟了我可不賠。”他攔腰抱起她躍向傾塌的星穹，身後是吞噬一切的黑暗潮汐。
灼蟬兒拽著洛洛躍上最後一塊浮岩。下方深淵中，三百盞青銅燈次第亮起，每盞燈芯都蜷縮著個“陌北”的殘影。
“第五卷的房租......”陌北在墜落中吻上甦璃顫抖的眼睫，“該換個新房客了。”
黑暗盡頭，一縷真正的晨曦刺破永夜。而青銅燈盞的殘片上，無人看見的角落正浮現血字——
燃燈者，當焚心以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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