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北蹲在便利店貨架後，捏著最後半包干脆面。玻璃門外的路燈桿上掛著具尸體，腸子垂下來晃悠，引來幾只烏鴉啄食。這是他今天第三次出來找吃的，體育場地下室的存糧只夠撐兩天。
"東北角冷櫃後面。"甦璃的聲音從對講機傳來，"有箱沒拆封的礦泉水。"
她趴在對面美容院屋頂，馬尾辮上纏著破布條當偽裝。三天前那場黑雨過後，整條商業街的喪尸都變得古怪——這些活尸不再無腦亂竄，開始像狼群般有組織地巡邏。
陌北貼著牆根摸到冷櫃，後背突然發涼。兩個穿超市制服的女活尸正在貨架間徘徊，她們腐爛的手指居然在整理商品，把膨化食品按口味分類碼放。
"變異速度加快了..."甦璃輕聲提醒，"別踫她們擺過的東西。"
陌北屏住呼吸，從活尸腋下鑽過去。礦泉水箱上趴著只黑貓，綠眼楮在昏暗的便利店閃著幽光。他剛伸手，黑貓突然炸毛尖叫，貨架上的罐頭嘩啦啦往下掉。
"跑！"
兩個女活尸發出哨子般的尖嘯，整條街的玻璃窗都在震顫。陌北扛著水箱撞碎後門，甦璃從屋頂拋下登山繩。活尸群像潮水般涌來，跑在最前面的保安喪尸居然會翻越障礙物。
"這邊！"
陌北被拽進小巷，甦璃把辣椒粉撒向追兵。喪尸們突然集體打噴嚏，腐爛的眼球里流出黑色黏液。兩人趁機翻過圍牆，跳進廢棄幼兒園的沙坑。
體育場地下室里飄出煮泡面的香氣。美術老師林小梅正在用鐵皮桶燒水，三十多個幸存者蜷縮在看台座椅上。有個扎羊角辮的小女孩跑過來，髒兮兮的手揪住甦璃衣角︰"姐姐，王叔叔又發燒了..."
醫務室里躺著五個傷員。體育老師李建軍被鐵鏈捆在籃球架上，左臂的黑色血管已經消退大半。甦璃把礦泉水倒進電磁爐︰"陌北，幫我按住他。"
消毒酒精淋在潰爛的傷口上，李建軍疼得青筋暴起。陌北死死扣住他肩膀，突然感覺掌心發燙——李建軍皮膚下的黑絲觸須遇到他的體溫，竟然開始萎縮。
"你體溫不對勁。"甦璃的銀針停在半空，"正常人是36度，你現在..."
陌北瞥見牆上的溫度計，紅色液柱頂到42度的刻度線。他這才發現自己的手背血管泛著青銅色，像是有什麼東西在皮膚下游走。
"可能是那天的井水..."他扯下袖子蓋住手臂，"先處理傷員。"
深夜的守夜輪到陌北和便利店救回來的小夫妻。丈夫趙大偉擺弄著收音機，突然激動地拍打機器︰"有信號！市府說在龍灣大橋設了避難所！"
沙沙的電流聲里確實有廣播重復播放，但陌北總覺得不對勁——播音員的咬字太精準了，像是提前錄好的合成音。甦璃突然按住調頻旋鈕︰"別信，三天前龍灣大橋就塌了。"
爭吵聲驚醒了其他幸存者。健身教練張濤揪住趙大偉衣領︰"有避難所為什麼不早說！"
"萬一是真的呢！"趙大偉的老婆揮舞著菜刀，"你們就想把我們當苦力！"
陌北抄起滅火器砸在鐵門上，巨響讓所有人噤聲。"想走的明早集合，想留的跟我去倉庫搬物資。"他扯開窗簾，月光照亮體育場外游蕩的活尸群，"但別指望有人護送。"
第二天清晨，十八個人選擇離開。趙大偉開著搶來的灑水車撞開鐵門，活尸群像聞到血腥的鯊魚圍上去。陌北站在了望台，看著灑水車在五百米外被掀翻，慘叫聲持續了整整十分鐘。
"你早就知道。"甦璃遞來半塊巧克力。
"廣播頻率是軍用頻道，但語調停頓和三天前一模一樣。"陌北掰開巧克力，"有人在釣魚。"
他們在器械庫找到驚喜——二十箱沒拆封的蛋白粉，日期居然都是黑雨之後生產的。林小梅用奶粉罐煮出糊糊，這是三天來第一頓熱食。
"陌哥！"羊角辮小女孩舉著蠟筆畫跑來，"我畫了咱們的新家！"
畫上的體育場纏滿青銅藤蔓，活尸們在圍牆外跳舞。陌北瞳孔驟縮——小女孩在西北角畫了口井，正是鎖龍井的位置。
甦璃的羅盤突然瘋狂旋轉。地下室的排水管傳來指甲抓撓聲，混著模糊不清的嗚咽。陌北掀開下水道蓋板的瞬間，渾身青紫的嬰兒爬了出來，肚臍上還連著半截青銅臍帶。
"別殺它！"甦璃攔住要砸消防斧的陌北，"它在害怕..."
喪尸嬰兒蜷縮在角落發抖，腐爛的小手里攥著半塊奶糖。當林小梅顫抖著遞出奶瓶時，它竟然抱住奶嘴吮吸起來，黑色瞳孔漸漸變成正常人的琥珀色。
陌北摸著手臂的青銅色血管，突然想起鎖龍井底的女尸。夜風送來遠處活尸的嚎叫，他望著體育場外晃動的黑影，知道這份安寧維持不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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