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九城，孫家宅邸那扇朱紅色的大門緊閉著，門口站崗的警衛比平日多了兩倍，個個神情肅穆，如臨大敵。
宅內，八十多歲的孫老爺子端坐在太師椅上，雙手拄著一根烏木拐杖，指節因用力而泛白。他面前站著的是孫家現任家主孫長林，六十出頭的年紀，鬢角已經斑白，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在初春的寒意中顯得格外突兀。
"那些消息，都是真的？"孫老爺子的聲音不高，卻像一把鈍刀，緩慢地割在孫長林的神經上。
孫長林喉結滾動了一下，不敢抬頭︰"是...大部分屬實。"
"砰！"烏木拐杖重重砸在地板上，震得茶幾上的青瓷茶具叮當作響。
"混賬東西！"孫老爺子眼中射出兩道寒光，"我孫家三代為官，何曾出過這等丑事！你們就是這麼繼承家業的？"
孫長林膝蓋一軟，差點跪下去︰"父親息怒，這事...這事原本已經壓下去了，誰知道..."
"壓下去？"孫老爺子冷笑一聲，"死了四十二個人，你們就報六個？當上面的人是傻子？當老百姓是啞巴？"
窗外，一陣風吹過，庭院里的老槐樹發出沙沙的響聲，像是無數冤魂在低語。
孫長林掏出手帕擦了擦汗︰"當時長桂剛上任縣委書記，如果這事鬧大，他的前程就..."
"前程？"孫老爺子猛地站起身，拐杖指著兒子的鼻子，"現在他的前程在哪？你們以為手眼通天就能瞞天過海？我告訴你們，這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
就在這時，書房的門被輕輕叩響。孫老爺子深吸一口氣，重新坐回太師椅︰"進來。"
推門進來的是孫家二爺孫長河，手里拿著一疊文件，臉色比紙還白︰"父親，大事不好，網上又爆出新的消息。"
孫老爺子接過文件，老花鏡後的眼楮眯成一條縫。那是一份網絡媒體的報道截圖，標題觸目驚心︰《黑心礦主背後的保護傘——起底孫氏家族官商勾結黑幕》。文章詳細披露了榆樹灣煤礦爆炸案的細節，甚至附上了遇難者家屬的聯名控訴書和部分證據照片。
"這些記者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孫長林一把抓過文件，"我這就打電話給宣傳部..."
"晚了。"孫老爺子冷冷打斷他，"你以為這還是十年前？現在消息已經滿天飛了，壓得了這也壓不了全部。"
孫長河低聲道︰"更麻煩的是，已經有七名遇難者家屬直接到中紀委遞交了材料。據說...據說首長親自批示要嚴查。"
書房里一時陷入死寂，只有老爺子的拐杖輕輕敲擊地面的聲音，像倒計時般令人窒息。
"長桂呢？"半晌，孫老爺子開口問道。
"還在市里開會，暫時沒被控制，但...據說紀委的人已經在調查他了。"孫長河回答。
孫老爺子閉上眼楮，臉上的皺紋在燈光下顯得更深了︰"這次的事，不簡單。消息爆得太快太猛，明顯是有組織有預謀的。"
"父親的意思是...有人故意整我們孫家？"孫長林眼中閃過一絲狠色。
"廢話！"孫老爺子猛地睜開眼，"榆樹灣的事都過去三年了，為什麼現在突然爆出來？還連帶扯出長桂的離婚再婚、孫家子弟的強奸案？這是一整套組合拳！"
孫長河猶豫了一下︰"會不會是王家或何家？最近我們和他們..."
話沒說完，電話響了，孫長林接起電話，臉色變得更加難看︰"是長桂。"
電話那頭，孫長桂急促的聲音從听筒里傳出︰"大哥，我剛接到通知，被停職審查了！紀委的人已經進駐市政府，據說要查我這幾年的所有經濟往來..."
孫長林的手微微發抖︰"你先別慌，我馬上..."
"慌？我怎麼能不慌！"孫長桂的聲音幾乎是在吼，"他們連我前妻都找去談話了！那個女人手里可有..."
孫長林急忙打斷他︰"電話里別亂說！你先配合調查，家里會想辦法。"
掛斷電話，書房里的氣氛更加凝重。孫老爺子沉吟片刻︰"長桂前妻手里有什麼？"
孫長林支吾了一下︰"就是...一些家庭矛盾時的記錄的一些人情往來什麼的，長桂脾氣急，有時候說話不太注意..."
"放屁！"孫老爺子怒喝一聲，"都什麼時候了還瞞著我？是不是有關于煤礦的事？"
見瞞不過去，孫長林只得承認︰"長桂有一次喝多了，跟前妻吹噓過怎麼擺平榆樹灣的事...提到了幾個上面的人..."
孫老爺子臉色瞬間變得煞白，拐杖" 當"一聲掉在地上。孫長河連忙上前扶住父親︰"父親保重身體！"
"完了..."孫老爺子喃喃道，"如果這記錄被拿到...孫家就真的完了..."
孫長林咬牙道︰"我這就派人去找那女人，無論如何要把證據拿回來！"
"站住！"孫老爺子喝住他，"你還嫌事不夠大？現在多少雙眼楮盯著孫家？你一動那女人，明天頭條就是"孫家威脅舉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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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長河扶老爺子坐下，轉頭對兄長說︰"大哥，父親說得對，現在一動不如一靜。當務之急是找出幕後黑手，看看能不能談和。"
孫老爺子緩過一口氣，示意孫長河撿起拐杖︰"長河說得對。你們想想，最近得罪過什麼人？特別是...有能量發動這種攻勢的人。"
孫長林思索片刻，突然想起什麼︰"難道是...王家和何家？"
"王家、何家？"孫老爺子眉頭緊鎖，"因為王澤的事？"
一個月前，孫家暗中推動了對黑省省長王澤的調查。王澤是王家新一代的佼佼者，不到四十就身居要職，被視為今後入閣的熱門人選。調查理由是有人舉報他在地方任職期間存在經濟問題，但經過一個月的審查，證明所有舉報均屬誣告。
"王澤調查結果出來了嗎？"孫老爺子問道。
孫長河點點頭︰"昨天剛出來，證明他完全清白。據說首長還親自打電話安慰他，說他"受委屈了"。"
孫老爺子重重嘆了口氣︰"糊涂啊！王澤是什麼人？原首長親自提拔的青年才俊，你們也敢動？"
"我們也沒想到..."孫長林辯解道，"舉報材料看起來很真實，而且王澤這幾年上升太快，擋了不少人的路..."
"是你們推桂平上位的路，是不是？那是人家在黑省一拳一腳打下的江山，你們是在搶奪人家的勝利果實，現在桂平搶了人家省長位置，還坑了王澤，人家能沒有想法？"孫老爺子銳利的目光仿佛能穿透人心，"再說，我早說過，官場如戰場，要麼不動手，要動手就必須一擊必殺。你們倒好，打蛇不死反被咬！"
孫長河小心地問︰"父親，您也認為這次是王家和何家在報復？"
"十有八九。"孫老爺子沉聲道，"王澤被調查卻證明清白，這反而讓他在中樞大佬心中加分。而這時候爆出孫家的丑聞...時機太巧了。"
那現在該怎麼辦？”孫家家主有些焦急地問道。
孫老︰“現在王家、王澤，何家有什麼反應？”
孫家主搖搖頭說沒有。調查王澤證明其清白後，我以為王家或何家會為他安排奔走一個好其他位置，可是兩家一直很平淡，沒有任何舉措。
孫老沉思了一會兒，說道︰“我們孫家強大久了，讓你們都沒有了危機意識。現在全力運作，在各部找一個好的位置，把王澤推上去。”
孫家家主有些不甘地說︰“可是這樣我們得付出很大的代價，父親。我們孫家為了打壓他已經投入了不少精力和財力，現在還要幫他上位……”
孫老打斷了他的話︰“這是沒有辦法的事。現在中樞震怒，我們必須要做出點成績來，讓中樞看到我們的誠意。王澤雖然是王家和何家的人，但他自身也有一定的能力，把他推上去，對我們孫家來說，或許也是一個機會。”
孫家家主無奈地點頭稱是︰“是，父親。我會盡力去辦的。”
“一個月內我要听到結果。”孫老的語氣不容置疑。
一個月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孫家家主為了將王澤推上去，動用了孫家在官場的各種關系。他先是找到了幾位中樞的大佬，向他們說明了王澤的能力和潛力，又承諾會為中樞做出一些貢獻。那些大佬們，有的是看在孫家的面子上，有的是真的覺得王澤有能力，最終同意了王澤的調動。
在這一個月里，王澤也在為自己的新職位做準備。他記著何大清的話，“靜” “不動”。
一個月後，王澤成功上任商業部部長。在他的就職儀式上，孫家的人也來了。孫家家主看著王澤，心中五味雜陳。他知道，這次孫家為了王澤的上位付出了很多，但他也希望王澤能夠記住孫家的“幫助”。
孫家的兩起案子最終也在高起輕落中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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