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棒梗要學成歸來的消息，最興奮的莫過于賈張氏。這個年近六十的老太太，自從接到孫子要回來的信兒，整個人都精神煥發起來。她那雙布滿老繭的手，親自拿著抹布，把賈家好久沒有打掃的廂房里里外外擦了三遍。連牆角那根常年積灰的房梁都沒放過，踩著凳子上去擦得 亮。
"媽，您慢著點兒！"秦淮茹端著盆熱水進來，看見婆婆半個身子懸在凳子上，嚇得趕緊放下盆子去扶，"這要摔著可怎麼好？棒梗回來該心疼了。"
賈張氏扶著腰慢慢下來，臉上卻掛著掩不住的笑意︰"我這把老骨頭還硬朗著呢！得讓咱棒梗回來住得舒坦。"她環顧四周，滿意地點點頭，"這屋子朝陽，冬暖夏涼，比你們那閣樓強多了。"
秦淮茹擦了擦手，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媽，要不您和棒梗一起搬到閣樓去吧？那邊寬敞些，閣樓里那麼多房間……"
"胡說！"賈張氏立刻板起臉，皺紋都深了幾分，"棒梗是賈家的根兒，就得住在賈家的房子里！閣樓那是何家的地方。"她說著又拿起掃帚，用力掃著已經一塵不染的地面，"我這把老骨頭哪兒也不去，就守著這屋子等孫子回來。"
秦淮茹知道婆婆的倔脾氣，只好嘆了口氣，幫著一塊兒收拾。她心里明白，婆婆對賈家的執念太深，這些年雖然接受了何大清，但骨子里還是把棒梗當作賈家唯一的香火。
第二天，賈張氏起了個大早，揣著攢了半年的布票和錢，直奔百貨大樓。回來時，身後跟著兩個搬運工，扛著一張嶄新的雙人床和一個大衣櫃。四合院里的人都探出頭來看熱鬧。
"賈大媽，這是給棒梗置辦的吧？"前院的三大媽笑著問道。
賈張氏臉上笑開了花︰"可不嘛！我孫子在國外學了本事回來，可不能委屈了他。"她指揮著工人把家具搬進屋，又掏出幾尺嶄新的藍布，"回頭還得扯個窗簾，棒梗喜歡藍色。"
消息像長了翅膀似的，很快傳遍了整個四合院。周未閻解娣從昌平市懷柔區委回來，特意繞到中院，看見秦淮茹正在晾衣服，趕緊湊上去︰"秦姨，听說棒梗要回來了？具體哪天啊？"
秦淮茹抖開一件襯衫，笑著回答︰"電報說是下周三的火車。"
"周三..."閻解娣咬著嘴唇想了想，"我那天上午有個會，不過可以請個假提前走。"她二十出頭的年紀，說起這話時臉頰微微發紅，"棒梗出國前還答應給我帶外國郵票呢。"
正說著，閻埠貴背著手踱步過來，听見她們談話，笑眯眯地插嘴︰"棒梗回來是件大喜事，是不是應當再擺幾桌？"他往上推了推眼鏡，都能看到里面眼楮眯成一條縫，"上回平安滿月酒那席面可真是絕了……。"
院里幾個乘涼的人都笑起來。這些年，只要何家有點喜事，閻埠貴必定第一個提議擺席，大家早已習以為常。秦淮茹也不惱，邊晾衣服邊笑著說︰"三大爺放心，這回肯定少不了您愛吃的紅燒肉。"
周三這天，賈張氏天沒亮就起來了。她把給棒梗準備的新被褥又曬了一遍，枕頭拍得蓬松。秦淮茹和婆婆也沒有麻煩張師傅，而是一起做了棒梗最愛吃的炸醬面，面條 得細細的，肉醬炒得噴香。上車餃子下車面嘛。
何大清也特意在這段時間休假回來，回家就換上了比較休閑的衣服。十歲的何雨梁和何雨趴在窗台上，好奇地看著大人們忙進忙出。
"哥，棒梗哥長什麼樣啊？"何雨亭拽著哥哥的袖子問。
何雨梁搖搖頭︰"我也沒見過，只听媽說他可厲害了，在國外學建築呢。"
正午剛過，四合院里已經聚了不少人。賈張氏坐不住，一會兒整理衣領，一會兒又去摸摸給棒梗準備的拖鞋放沒放正。秦淮茹站在院門口張望，手指不停地絞著衣角。
突然，前院傳來一陣喧嘩聲。"來了來了！"不知誰喊了一嗓子。賈張氏猛地站起來，差點踫翻茶幾上的茶杯。
只見一個身材挺拔的年輕人走進院子，一身剪裁得體的淺灰色西裝，襯得肩寬腿長。他頭發微卷，在陽光下泛著健康的光澤，眉眼間依稀還有兒時的影子，但整個人的氣質已經完全不同——自信、沉穩，舉手投足間透著見過世面的從容。
"奶奶！"棒梗一眼看見站在正房門口的賈張氏，三步並作兩步跑過去，一把抱住了這個日思夜想的老人。
賈張氏的眼淚一下子就下來了，她顫抖的手摸著孫子的臉︰"長高了，也壯實了...就是太瘦，國外吃不慣吧？"她上下打量著棒梗，怎麼也看不夠。
棒梗眼眶也紅了，轉身又緊緊擁抱了秦淮茹︰"媽，這些年您辛苦了。"他的聲音有些哽咽。
松開母親，棒梗的目光落在站在一旁的何大清身上。兩人對視了一秒，棒梗突然張開雙臂，上前摟住何大清。何大清微笑著輕輕拍了拍棒梗的後背。
"大伯，謝謝您。"棒梗松開手時，口型似乎想喊什麼，但最終還是改了口。何大清笑著點點頭︰"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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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小當和槐花從人群中擠出來，一左一右撲到棒梗身上︰"哥！你可算回來了！"兩個姑娘一個十五，一個十三，都出落得亭亭玉立。
棒梗笑著揉揉妹妹們的頭發，目光卻越過她們，落在站在稍遠處的兩個小男孩身上。何雨梁和何雨有些拘謹地站著，好奇又怯生生地看著這個突然出現的"哥哥"。
秦淮茹趕緊招手︰"雨梁、雨亭，快過來叫哥哥。"
兩個孩子乖巧地上前，齊聲說︰"哥，你回來了。"
棒梗蹲下身，平視著兩個弟弟，笑容溫暖︰"哎！都長這麼大了。"他從口袋里掏出兩把精致的小刀，"給，瑞士軍刀，可以當玩具，但要注意安全。"
兩個孩子驚喜地接過禮物，立刻喜歡上了這個陌生又親切的哥哥。何大清在一旁看著，嘴角不自覺地上揚。
"大家別站著了，進屋說話吧。"秦淮茹招呼著，把棒梗和賈張氏往正房閣樓引。四合院的鄰居們也都跟了進去，小小的閣樓頓時擠滿了人。
棒梗的兩跟班——賈東和賈梅提著大包小包跟在後面。秦淮茹這才注意到他們，連忙招呼︰"賈東、賈梅也回來了..."
"媽，賈東和賈梅先在我們這玩兩天，然後再送他們回賈家村。"棒梗介紹道，"都是他們在國外一直照顧我。"
賈東、賈梅這才有了空趕緊鞠躬︰"阿姨好，奶奶好！"
閣樓里熱鬧非凡，棒梗打開行李，開始分發禮物。給奶奶的是一條柔軟的羊毛圍巾，給秦淮茹的是一瓶法國香水，給何大清的是一支精致的鋼筆。就連四合院的鄰居們，也都收到了小禮物——一大媽得了一條絲巾，閻埠貴是一盒外國煙，連前院李家的孩子都分到了巧克力。
閻解娣擠在人群里，棒梗看到她，從箱底拿出一個精致的集郵冊︰"答應你的外國郵票，沒忘。"
閻解娣接過集郵冊，臉更紅了，小聲說了句謝謝就鑽出了人群。一大媽在一旁看得直樂︰"哎喲，咱們解娣丫頭害羞了！"
眾人說笑間，何大清悄悄出了門。不一會兒，他帶著幾個飯店的伙計回來，手里提著大包小包的熟食和酒水。
"今天高興，咱們先簡單吃點，明天再正式擺席！"何大清高聲說道。
賈張氏拉著棒梗的手不放，問東問西。棒梗耐心地回答著，時不時給奶奶擦擦眼淚。秦淮茹在一旁看著，眼中滿是欣慰。這個家，終于又完整了。
正如大家預想的一樣，第二天何家張羅了二十桌酒席，整個大院的人不管男女老少全部參加。院子里支起了棚子，廚師們熱火朝天地炒菜，孩子們在桌椅間追逐打鬧，到處洋溢著喜慶的氣氛。
酒過三巡，閻埠貴端著酒杯搖搖晃晃地站起來︰"要我說啊，棒梗這孩子有出息！咱們大院出了個留洋學生，臉上都有光！"他打了個酒嗝，"何大清，你這後爹當得不錯！"
眾人哄笑起來，何大清也不惱，笑著舉杯回應︰"棒梗自己爭氣！"他轉頭看了眼正在給弟弟們夾菜的棒梗，眼中滿是慈愛。
賈張氏今天穿了件嶄新的藏藍褂子，頭發梳得一絲不苟，臉上的皺紋都舒展開來。她坐在主桌，看著滿院子的熱鬧景象，突然對身旁的秦淮茹說︰"今晚讓棒梗住閣樓吧，那兒寬敞。"
秦淮茹驚訝地看著婆婆，隨即明白了什麼，輕輕握住了老人布滿皺紋的手。
夜幕降臨，宴席散去，四合院恢復了平靜。棒梗站在閣樓的窗前，望著這個他從小長大的院子。月光如水，一切都那麼熟悉又有些陌生。
何大清輕輕推門進來，手里端著兩杯茶︰"喝點茶醒醒酒。"
棒梗接過茶杯，兩人沉默地站了一會兒。突然，棒梗低聲說︰"爸，謝謝您照顧我媽和奶奶。"
何大清他抬頭看著這個已經比他高出半頭的年輕人，眼中閃著光，最終只是重重地拍了拍棒梗的肩膀︰"都是一家人。"
院子里，賈張氏的窗戶還亮著燈。老人坐在床邊，撫摸著孫子帶回來的羊毛圍巾，臉上帶著滿足的微笑。廂房的新床上，何雨梁和何雨亭頭踫頭地研究著哥哥送的瑞士軍刀，小聲討論著明天要棒梗教他們怎麼用。
秦淮茹輕輕關上閣樓的門，把空間留給那對父子。她站在院子里，深吸一口夜晚清新的空氣，感覺生活從未如此美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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