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東方的天際剛泛起一絲魚肚白,灼人的熱浪尚未完全甦醒。
兩人開著那輛滿載物資的大破車,吭哧吭哧地駛回了京城基地巍峨的城門下。
車斗沉重,在清晨的空氣中揚起一路灰塵。
這新出場的車,車頭光禿禿的,沒有任何標識。
城門口的守衛,顯然對這輛破爛王感到陌生。
一名年輕的小戰士拿著檢查用具上前,敲了敲駕駛室糊滿灰塵的車窗。
“你好!停車檢查!請走新車登記通道!”
張爻連忙搖下車窗,露出她那張混合著汗水和灰塵的迷彩臉。
車窗搖下的瞬間,那小戰士看清了駕駛室里的人,緊繃的肩膀松了松,嘴角咧開。
“哎?是86姐啊!我說這車...咋換大家伙了?以前那輛小面包呢?”
他口中的86,正是源于張爻之前那輛,在守衛中混了個臉熟的小面包車。
“老伙計不夠裝,這不...剛淘換的。”
張爻探手拍了拍掉渣的車門,帶著點干活的沙啞,動作麻利地遞出兩張身份卡。
“姐,那你先去那邊辦手續吧,藍色棚子下面!”
小戰士下巴一點,熱情地指了個方向。
“登記完記得把車牌掛上!現在查得嚴,得在外邊先上牌。”
“成...我這就過去。”
張爻點點頭,發動車子。
車輛經過檢查登記,沒等工作人員開口,白羽便將一袋沉甸甸的碎米推了過去。
工作人員拎了拎,一點頭,從櫃台下摸出一塊嶄新的鐵牌【京•民566】和一張蓋著紅章的車輛通行卡。
兩人在登記點門口,三兩下用找來的鐵絲把車牌固定在車頭上。
再次駛向主檢查口,還是那位小戰士。
車剛停穩,張爻就搖下車窗,揚了揚手里的通行卡。
“兄弟,齊活了。”
小戰士笑著走近,目光掃過車牌,又登上車斗,看向堆成小山的鋼筋,大致查看了一下。
“姐,這趟真夠瓷實的!兌換點那邊眼瞅著收工了,快去吧!還能趕上趟兒!”
“謝了,那我先去,咱回聊。”
張爻笑著應了一聲,車子啟動,駛入城門洞的陰影時,她手一揚,一道暗影精準地飛向小戰士。
“接著。”
小戰士手一抄,看清是根煙,臉上的笑容更大了,沖著車屁股揮了揮手。
“謝謝姐!”
鋼鐵兌換點巨大的倉庫里,叉車轟鳴,人聲嘈雜。
兩人站在角落,看著自己那車貨被卸下、過磅、分揀。
被兩個趕點衰鬼,坑到延遲下班的工作人員,冷著臉在終端上操作著,最後遞出兩張積分卡。
張爻接過卡,指腹在卡面上劃過,目光掃過那串新增加的積分數字。
她自動屏蔽工作人員的眼刀,抬眼看向身邊的白羽。
白羽也同時看向自己的卡,眉頭微不可察地動了一下,然後對張爻極輕地點了下頭。
兩人眼神一踫即收,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了然——離十萬也就臨門一腳!
張爻嘴角繃緊的線條似乎柔和了半分,隨手把卡揣進兜里,轉身拉人就走。
“快了。”
白羽的聲音幾乎被倉庫的噪音淹沒,但張爻听到了,腳步沒停,只是肩膀微不可察地松了松。
回到出租屋,清涼的空調風帶走了一身燥熱和塵土,兩人好好休整了一天。
第二天傍晚再次出發淘金,在駕駛室里對付著晚飯。
白羽扒拉了幾口飯,目光投向窗外被暮色吞噬的連綿斷壁殘垣,筷子無意識地在車窗上敲了幾下。
“阿爻...”
她咽下最後一口食物,忽然開口,聲音很輕。
“我記得你提過...後面還有地震是嘛?”
張爻正往嘴里塞蓋飯,聞言動作頓住,抬眼看向白羽,眼神沉靜下來。
“嗯,動靜不小。不過...京城這邊會不會有...我就不知道了。”
白羽沒接話,放下手中飯盒,擰開冰水喝了一口,視線依舊落在窗外。
過了一會兒,她才轉回頭,眼眸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格外亮。
“動靜不小...離得近,跑不脫的。災後一定會重建,鋼筋是骨,水泥沙石才是肉...”
她沒再說下去,只是靜靜看著張爻。
張爻嚼著飯菜,腦子飛快地轉,廢墟、重建、巨大需求?
她眼楮慢慢亮了起來,像發現了新獵物的豹子。
“你是說...”
張爻咽下食物,聲音帶著點玩味的笑意。
“趁現在別人還盯著骨頭縫里的肉渣,咱先把沒人要的肉囤起來?”
白羽嘴角彎起一個極小的弧度,沒承認也沒否認,只是伸出手,指尖帶著涼意,在張爻臉頰上輕輕蹭了一下。
“那些倒塌的水泥混凝土塊,也可以被大型破碎設備二次加工利用。
佔地方,但對你不算事兒。等真到了那時候...”
“嘿,明白了!”
張爻咧嘴一笑,帶著點痞氣和十足的默契。
“骨頭肥肉一起撿,兩手都抓!還得是我老婆啊!腦子轉得真快!”
她故意拖長了調子,帶著點哄人的甜膩。
日子在車輪滾滾中飛逝。
兩人開著破爛王,像不知疲倦的工蟻,更勤勉地在廢墟里穿梭。
白天縮在房車里養精蓄銳,夜晚就成了勤懇的囤囤鼠。
廢鋼筋依舊一捆捆地換著積分,而在張爻那個外人無法窺探的空間角落里,破碎的水泥塊、相對干淨的沙堆,也悄然堆成了連綿的小丘。
汗水混著塵土,在臉上畫出溝壑。
疲憊是常態,但看著積分卡里穩步增長的數字,感知著空間里日益膨脹的基礎儲備...
兩人心底都沉著一塊壓艙石,那是亂世里難得的踏實。
終于,又一個滿載而歸的兌換日。
同樣的倉庫角落,工作人員將更新後的積分卡遞還。
張爻指尖劃過卡面,抬眼目光捕捉到那串新入賬的數字。
她沒動也懶得算賬,眼角余光掃向白羽。
白羽也正看著自己的卡,指尖在卡面某個位置輕輕一點,隨即抬眼,目光灼灼地看向張爻。
“夠了。”
張爻聞言,心髒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了一下,又猛地松開!
一股滾燙的洪流,瞬間沖遍四肢百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