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微熹時,村里的狗才開始吠叫。賣豆腐的老李頭是第一個敢推門出來的,他端著豆腐盤子剛邁出門檻,就踩到一灘暗紅色的黏液,鞋底拉起細長的血絲。
“老天爺啊……”老李頭的豆腐盤子砸在地上,白嫩的豆腐塊滾進血泊里,立刻染成了淡粉色。
村口的柳樹下,倒吊著一個人形。柳老爺那張老臉漲得紫紅,舌頭吐出來三寸長,他那脖頸上纏著一段褪色的紅綢正是當初阿蓉上吊用的那根。
更駭人的是,他腳腕上系著根麻繩,繩結處別著朵蔫了的白花,花蕊里滲出黑紅色的汁液。
幾個膽大的村民聚在樹下指指點點。周先生用戒尺撥開柳老爺的衣領,倒吸一口涼氣︰“你們看這淤青……”
衣領下的皮膚上,赫然是五個青紫色的指印,大小明顯是女子的手。最詭異的是,指印邊緣還沾著些胭脂,像是被人用染了蔻丹的手指生生掐出來的。
“是阿蓉姑娘來討債了。”賣香燭的陳婆婆顫巍巍地畫了個十字,“昨兒半夜我听見柳樹下有人唱曲兒,又是那首《哭五更》!”
人群突然騷動起來。柳家大院的門“吱呀”一聲開了,管事慘白著臉捧出個黑漆木盒。盒蓋一掀,里頭整整齊齊碼著七粒紅豆,每粒豆子都裹著張黃符,符上的朱砂字已經被血浸透了。
“老爺……老爺昨兒睡前數了這個……”管事的手抖得像篩糠。
話沒說完,木盒里的紅豆突然“ 啪”爆開,炸出幾縷黑煙。
村民們尖叫著四散逃開,只剩柳老爺的尸體在晨風中輕輕搖晃,腳上的麻繩發出“咯吱咯吱”的摩擦聲。
戲班院子里,傅星沅正給柳言生梳發。桃木梳穿過半透明的發絲,帶起細碎的光點。
柳言生眯著眼享受,忽然握住傅星沅的手腕︰“媳婦兒,你听。”
遠處傳來此起彼伏的驚叫聲。傅星沅走到窗前,看見村民們像無頭蒼蠅似的在街上亂竄。幾個婦人抱著孩子往城隍廟跑,孩子的襁褓上沾著可疑的紅漬。
“柳家出事了。”柳言生飄到傅星沅身後,下巴擱在他肩上,“阿蓉姑娘終于報仇了。”
傅星沅反手捏了捏他冰涼的臉頰︰“你倒是高興。”
“自然高興。”柳言生笑得眉眼彎彎,“那老頭子當初讓那個老妖婆用柳條抽我時,可沒想過有今天。”
正說著,院門被拍得震天響。班主慌慌張張地沖進來︰“阿沅!快收拾東西,咱們得趕緊走!這村子鬧鬼鬧得太凶了!”
傅星沅卻十分鎮定的開口︰“班主先走,我晚些跟上。”
班主急得直跺腳︰“哎喲我的祖宗!你是沒看見,村口柳樹上吊著……”
話音戛然而止。班主瞪大眼楮看著傅星沅身後的銅鏡,鏡中分明映出兩個人影,可屋里明明只有傅星沅一個!
傅星沅側身擋住鏡子,唇角微勾︰“班主看花眼了。”
班主揉揉眼楮,再看時鏡中確實只有傅星沅一人。他訕訕地退出去,嘴里嘟囔著“見鬼了”。
等腳步聲遠去,柳言生才從傅星沅背後飄出來,手里把玩著一截紅繩︰“媳婦兒,咱們真要跟著戲班走?”
傅星沅接過紅繩,熟練地編成同心結︰“你想留下?”
柳言生搖頭,虛虛環住他的腰︰“你去哪兒,我去哪兒。”
說著他又忽然想起什麼,從袖中掏出一粒紅豆,“方才在院里撿的,奇怪的是怎麼都捏不碎。”
紅豆躺在掌心,表面光滑如新,仔細看卻能發現里頭有暗紅色的液體在流動。傅星沅用黃符裹住紅豆,符紙瞬間被染成了褐色。
“是血咒。”傅星沅皺眉,“阿蓉姑娘的怨氣未消,這村子往後怕是不太平。”
柳言生滿不在乎地聳肩︰“反正與我們無關。”
他湊近傅星沅耳畔,陰冷的氣息拂過耳垂,“媳婦兒,我昨夜夢見我們去了江南,你在畫舫上唱戲,我就在船頭釣魚。”
傅星沅眼底泛起笑意︰“鬼還能做夢?”
“遇見你之後,什麼稀奇事沒有?”柳言生笑著去勾他的手指。
這時,院外忽然傳來孩童的嬉笑,幾個小娃娃拍著手跳皮筋,童謠飄進窗縫︰
“紅綢綢,白綾綾,新娘子吊在柳樹頂……”
柳言生神色一凜,飄到窗前。巷子里的孩童突然齊刷刷轉頭,沖他露出詭異的笑。
他們的眼白完全變成了黑色,嘴角咧到耳根,手拉著手往村口跑去。
“怨氣化形。”傅星沅按住柳言生想追出去的身影,“別管了,收拾東西吧。”
柳言生回頭看他,忽然笑了︰“媳婦兒說得對!”
窗外,柳老爺的尸體終于被放了下來,白布蓋住的臉上,還凝固著極度驚恐的表情。
而遠處的官道上,戲班的車馬已經揚起塵土。車轅上掛著的銅鈴叮當作響,像是送葬,又像是迎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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