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後的竹樓內，傅琦雪將鏡子狠狠砸在地上。鏡中那張清秀寡淡的臉終于碎裂成片，卻仍刺痛著她的眼楮。
“為什麼……”她攥緊粗布衣袖，指節發白，“明明是同一天出生，你卻生得那樣耀眼？”
她永遠記得小時候，寨民們見到傅星沅時驚艷的目光，而對她只是客氣地笑笑。
門外傳來熟悉的銀鈴聲。傅琦雪猛地抬頭，看見傅星沅倚在門邊，那張飃麗奪目的臉上帶著漫不經心的笑。南星跟在他身後，腰間新換的銀飾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姐姐看起來氣色不錯。”傅星沅緩步走近，紫色衣擺掃過地上的鏡片。
傅琦雪突然笑了︰“來看我笑話？”她刻意捋了捋額前碎發，露出那張只能算清秀的臉，“可惜，我早就不在乎這副皮相了。”
南星眼神一冷，卻被傅星沅抬手制止。
“姐姐錯了。”傅星沅從袖中取出一卷竹簡，“我來是想告訴你，長老會決定將你流放到北寨。”
他頓了頓，“畢竟，這些年你‘救’過的藥人，有不少是從北寨來的。”
傅琦雪臉色驟變︰“你什麼意思？”
“意思是……”南星突然開口，聲音冷得像冰，“你當年為了塑造‘善人’形象，從主人這里‘救走’的藥人，最後都成了北寨的奴隸。”
傅琦雪猛地站起，織布機被她撞翻在地︰“胡說！我明明給了他們自由！”
傅星沅輕輕展開竹簡︰“阿吉，十五歲，三年前被你‘救走’，現在在北寨礦場。”
他指尖劃過下一行，“阿葉，十七歲，去年被你帶走，現在在北寨長老的……”
“住口！”傅琦雪渾身發抖，“我不知道會這樣……”
“你知道。”傅星沅合上竹簡，“你只是不在乎。畢竟，只要在眾人面前演好‘善良聖女’就夠了，不是嗎？”
陽光透過竹簾照進來，將傅琦雪那張寡淡的臉照得慘白。她突然歇斯底里地大笑︰“是！我就是要讓所有人都知道，我比你善良！比你值得愛！”
她指著傅星沅那張令人驚艷的臉，“可就算我做到這個地步，那些藥人還是選擇你！就連這個！”
她猛地指向南星，“我當初第一個看中的奴隸，見到你的第一眼就跪著求你做他的主人！”
南星眼神陰鷙，冷笑道︰“因為我知道，跟著主人至少死得明白。而你，只會把人往火坑里推。”
傅琦雪頹然坐倒。她想起這些年自己精心維持的形象，想起那些寨民們崇拜的目光，突然覺得可笑至極。
“明日啟程。”傅星沅轉身欲走，卻又停住，“對了，阿嬤讓我把這個給你。”
他從懷中取出一個褪色的香囊，上面繡著歪歪扭扭的並蒂蓮，“她說，這是你七歲時扔掉的。”
傅琦雪盯著那個香囊，突然淚如雨下。她想起七歲那年，自己因為嫉妒傅星沅的香囊更精致，一氣之下把阿嬤給的香囊扔進了河里。
“雙生子的預言……”她喃喃道，淚水模糊了視線，“原來從一開始……”
走出竹樓，遠處寨子里正在準備豐收祭，歡笑聲隨風傳來。
“主人早就知道她在北寨做的事？”
傅星沅眯起眼楮看向遠處的青山︰“她做事太不干淨 那些藥人身上的烙印，一看就是出自她的手筆。”
南星突然將人攬入懷中︰“屬下很慶幸，當年選了您。”
傅星沅輕哼一聲，卻沒推開︰“你那是沒得選。”
“不。”南星低頭，在他耳邊輕聲道，“就算重來千萬次，屬下也只會選您。”
祭台的鼓聲隱約傳來，傅星沅突然轉身︰“去拿酒。”
南星笑著追上︰“屬下新釀了青梅酒。”他故意壓低聲音，“就埋在您窗下那株毒草旁邊。”
傅星沅挑眉︰“你倒是會挑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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