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深，烏雲壓得很低，空氣中彌漫著暴雨將至的潮濕氣息。路燈忽明忽暗地閃爍了幾下，將三人的影子拉扯得扭曲變形。
程渡把玩著那枚染血的銅錢，嘴角掛著譏誚的笑︰"楚夜，這麼多年過去，你還是只會躲在別人身後？"
他故意將銅錢拋向空中，銅錢旋轉時發出詭異的嗡鳴聲，"就像你父母死的時候一樣，除了哭什麼都不會。"
楚夜的身體猛地一顫，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傅星沅能感覺到身後的人在發抖，但他沒有回頭，只是輕輕捏了捏楚夜冰涼的手指。
"程渡。"傅星沅的聲音很輕，卻讓程渡臉上的笑容僵了一瞬，"你知道為什麼偷來的命格始終不完全屬于你嗎？"
程渡眼神陰鷙地盯著他︰"你懂什麼？"
"我懂這個。"傅星沅突然抬手，一枚青銅羅盤從他袖中滑出。盤面上的血針瘋狂旋轉，最後直指程渡心口，"命格認主，強求不得。"
幾乎在同一瞬間，楚夜突然沖了出去！他的動作快得不可思議，在程渡還沒反應過來時，一記重拳已經狠狠砸在對方臉上。
"這一拳，是為我爸媽！"楚夜的聲音嘶啞得可怕。
程渡踉蹌著後退，鼻血噴涌而出。他難以置信地摸著臉，銅錢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還沒等他站穩，楚夜又是一腳踹在他腹部，將他直接踢翻在地。
"這一腳，是為我自己！"
雨水終于落了下來，豆大的雨點砸在三人身上。程渡在泥水里掙扎著要爬起來，卻被楚夜一腳踩住手腕。
此時的楚夜哪還有半點哭包的樣子，雨水順著他的發梢滴落，混合著眼角的淚水，在蒼白的臉上劃出晶瑩的痕跡。
"你以為...就憑你能拿回命格？"程渡咳著血，卻還在笑，"沒有法術，沒有儀式，你..."
"誰說需要那些？"傅星沅撐著傘走過來，傘面傾斜，為楚夜擋住大雨。他低頭看著狼狽不堪的程渡，眼神憐憫得像在看一只螻蟻，"命格這種東西，本來就是誰更適合，就歸誰。"
程渡突然劇烈掙扎起來︰"你們要干什麼？！"
楚夜單膝跪地，一把揪住程渡的衣領。雨水打濕了他的睫毛，讓他的眼神看起來格外明亮︰"我要你親眼看著，你是怎麼失去一切的。"
傅星沅站在楚夜身後，悄悄對暗處比了個手勢。巷子陰影里，一個穿著黑色風衣的男人點了點頭，手中的青銅鈴鐺無聲地搖晃了一下。
"不...不可能！"程渡突然驚恐地瞪大眼楮，他感覺到有什麼東西正從體內被強行抽離，"你們做了什麼？！"
楚夜也愣住了，他感覺到一股暖流正從心髒位置流向四肢百骸。那種感覺奇妙極了，就像迷路多年的孩子終于找到了回家的路。
他下意識松開程渡的衣領，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掌心的紋路似乎變得更加清晰了。
程渡像條死魚一樣癱在雨水中，面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衰老下去。他的頭發開始變白，皮膚爬上皺紋，整個人仿佛瞬間蒼老了二十歲。
"不...我的命格...我的..."他瘋狂地抓撓著自己的胸口，在那里，一個詭異的符文正慢慢消退。
傅星沅收起羅盤，輕輕搭上楚夜的肩膀︰"走吧，雨大了。"
楚夜還有些恍惚，任由傅星沅牽著他離開。走出幾步後，他突然回頭看了眼蜷縮在雨中的程渡。那個曾經將他推入地獄的男人，現在看起來就像一條喪家之犬。
"他..."
"放心，死不了。"傅星沅撐傘的手很穩，"不過從今往後，他都要帶著偷來的厄運活下去。"
雨越下越大，兩人回到公寓時都濕透了。楚夜站在玄關，水珠從發梢滴落在地板上。他突然轉身抱住傅星沅，把臉埋在他肩窩里。
"謝謝..."聲音悶悶的，帶著鼻音。
傅星沅愣了一下，隨即輕笑出聲。他揉了揉楚夜濕漉漉的頭發︰"這麼感動？那不如..."
話沒說完，就被楚夜吻住了。這個吻生澀又急切，帶著雨水的涼意和淚水的咸澀。傅星沅驚訝地睜大眼楮，隨即閉上眼回應起來。
一吻結束，楚夜紅著眼楮看他，聲音還帶著哭腔︰"我...我現在是不是很強了？可以保護你了？"
傅星沅噗嗤笑出聲，指尖點了點他的額頭︰"是啊，特別強。"
說著故意往楚夜懷里一靠，"以後就靠楚少爺保護我了。"
楚夜認真點頭，濕漉漉的眼楮亮晶晶的。他忽然想起什麼，猶豫地問︰"那個...幫我換回命格的人..."
"同事。"傅星沅輕描淡寫地帶過，"放心，他嘴巴很嚴。"
窗外的雨聲漸小，楚夜看著鏡中的自己，他脖頸上的勒痕不知何時已經消失不見，右眼的灰白也褪去了大半。
他轉身看向正在泡茶的傅星沅，突然覺得這一切美好得像場夢。
"傅星沅。"他輕聲喚道。
"嗯？"
"我好像...真的重生了。"
傅星沅端著茶杯走過來，將其中一杯塞進他手里。熱氣氤氳中，他眼尾的淚痣格外動人︰"不是重生。"
他踫了踫楚夜的杯子，"是回家。"
遠處，天邊隱約現出一線曙光。雨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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