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伯特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從剛才那匪夷所思的“蒸汽噴發”事件中回過神來。零那平靜卻充滿力量的眼神，讓他不由自主地選擇相信這個神秘的“零兄弟”。雖然“定點清bug”這種說法他完全听不懂，但“听我指揮，我會告訴你射哪里”這句話，他卻听得明明白白。
“零兄弟，你說吧！只要我能做到，一定不含糊！”艾伯特將一支特制的穿甲箭搭在弓弦上，目光炯炯地看向遠處的石塔。那座石塔在濃郁的黑紅煙霧中若隱若現，塔頂那道正在緩緩擴張的“位面裂隙”，散發著令人心悸的恐怖氣息，仿佛一只擇人而噬的巨獸之口。
零的目光沒有離開調試界面上那副復雜的三維石塔結構圖。上面密密麻麻地標注著各種數據流和能量走向，以及十幾個被特殊高亮標記的“bug節點”。
“第一個目標，”零的聲音冷靜而清晰，不帶一絲情感波動，“看到石塔從下往上數第三層，左側第二塊凸起的青灰色岩石了嗎？對，就是那塊顏色比周圍深一點，邊緣有些許苔蘚的石頭。用你七成力道，穿甲箭，目標是那塊石頭的正中心偏下三分之一的位置。”
艾伯特順著零的指引，迅速鎖定了目標。那塊石頭看起來平平無奇，瓖嵌在塔身上，似乎與其他成百上千塊石頭沒什麼區別。讓艾伯特感到困惑的是，攻擊這種地方，能有什麼用？既不是承重柱，也不是什麼明顯的薄弱環節。
“零兄弟，你確定是那里？”艾伯特忍不住問道，“那塊石頭看起來很普通啊。”
“執行命令。”零的回答簡短而有力，“時間不多，‘裂隙’的擴張速度在加快。根據我的計算，那塊石頭內部存在一個‘應力傳導bug’，受到恰當的外部沖擊，可以將沖擊力放大並傳遞到塔身內部一個隱藏的結構缺陷點。”
雖然听不懂什麼“應力傳導bug”和“結構缺陷點”，但“時間不多”這四個字，讓艾伯特瞬間收起了所有疑慮。他不再多問，屏息凝神，弓拉滿月。
“咻——！”
穿甲箭如同一道黑色的閃電，撕裂空氣，帶著尖銳的呼嘯聲，精準地射向零所指定的那塊青灰色岩石！
“ ！”
一聲悶響，箭矢深深地沒入了岩石之中，留下一個不大的孔洞。石塔微微晃動了一下，幾粒碎石從塔頂掉落，但除此之外，似乎並沒有發生什麼特別的變化。
廢墟中的丘丘人和黑影魔物依舊在瘋狂地攻擊著那些被困的冒險者，根本沒有注意到這來自遠方的“小小騷擾”。
艾伯特有些失望，又有些焦急︰“零兄弟，好像……沒什麼效果啊？”
“別急，讓‘bug’飛一會兒。”零的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弧度，“第一個‘斷點’已經設置成功。接下來，第二個目標。看到塔身第四層，右側那個已經破損了一半的了望窗口了嗎？窗口下方，第三排石磚，從左往右數第五塊，對，就是那塊邊緣有鳥糞的。六成力道，普通箭矢即可，目標是石磚的右上角。”
艾伯特再次搭箭，雖然心中依舊充滿疑惑，但零那篤定的語氣讓他不敢怠慢。又是一箭射出，精準命中。
這一次，效果似乎比上次明顯了一些。被射中的石磚發出一聲細微的“ 嚓”聲，裂開了一道縫隙。
“漂亮。”零贊了一句，語氣依舊平淡，“繼續。第五層，正對我們這個方向，塔身中部，有一處顏色明顯比周圍要新的修補痕跡，像一塊方形的‘補丁’。用你最大的力道，穿甲箭，攻擊‘補丁’的正中心！”
艾伯特聞言，精神一振。這個目標听起來總算靠譜一些了，修補的痕跡，通常意味著那里曾經受損，是薄弱點！他深吸一口氣，將弓弦拉到了極致，手臂上的肌肉都賁張起來。
“破！”艾伯特低喝一聲，箭如流星！
“轟！”
這一次，效果顯著！那塊方形的“補丁”被穿甲箭整個洞穿，碎石四濺！更重要的是，以那個破洞為中心，數道肉眼可見的裂紋如同蛛網般迅速向四周蔓延開來！石塔發出一陣令人牙酸的“嘎吱”聲，晃動得更加劇烈了！
“有效了！真的有效了！”艾伯特興奮地叫道。
廢墟中的魔物和冒險者們，也終于注意到了石塔的異狀，紛紛抬頭望去，臉上都露出了驚疑不定的神色。一些靠近石塔的丘丘人，甚至被掉落的碎石砸得抱頭鼠竄。
“別分心，還沒結束。”零冷靜地打斷了艾伯特的興奮，“我們的攻擊，已經引起了‘塔身結構守護代碼’的注意，它正在嘗試進行‘自我修復’和‘應力重組’。我們必須在它完成之前，擊中最後一個，也是最關鍵的一個‘bug核心’！”
他的目光死死地盯住調試界面上那不斷變化的石塔結構圖。原本穩定的數據流開始出現劇烈的波動，一些代表結構強度的參數正在緩慢回升。
“該死，這個世界的‘規則自愈性’比我想象的要強！”零暗罵一聲，語速不由得加快了幾分，“艾伯特，听著！這是最關鍵的一箭！看到塔頂那個正在擴張的‘裂隙’了嗎？在它正下方，塔身與塔基連接處，大約一人高的位置，有一圈顏色略深，像是被水浸過的石帶。找到那條石帶上，最不起眼的一塊，表面布滿細小裂紋，看起來隨時都會碎掉的石頭！用你所有的力氣，所有的精神，把箭射進那塊石頭的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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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伯特順著零的描述，很快就找到了那個目標。那的確是一塊毫不起眼的石頭，混雜在一堆破敗的塔基石塊中，如果不是零特別指出，他根本不會注意到。但此刻，在他的感知中，那塊石頭仿佛成了整個石塔的“心髒”，散發著一種異樣的“脆弱感”。
然而，就在艾伯特準備搭箭的瞬間，異變陡生！
或許是他們之前的攻擊終于引起了那些黑影魔物的注意，或許是“位面裂隙”的擴張受到了影響，幾道漆黑的影子突然從廢墟中電射而出，帶著刺耳的尖嘯，直撲他們藏身的小土坡！
“小心！”零的瞳孔猛地一縮，調試界面上瞬間標記出了那幾道黑影的攻擊軌跡和預判落點。他一把推開正全神貫注瞄準的艾伯特。
“噗噗噗！”
幾道黑色的能量刃幾乎是擦著他們的身體掠過，將他們剛才藏身的灌木叢切割得七零八落，地面上留下了幾道深可見骨的焦黑色劃痕！
“是那些黑影怪物！”艾伯特驚出一身冷汗，如果不是零反應快，他們現在恐怕已經身首異處了！
“別管它們！繼續瞄準！我來處理！”零低吼一聲，眼神變得冰冷。他的調試界面上，已經迅速生成了應對方案。
他沒有武器，也不擅長近身格斗。但他有腦子，有系統！
他飛快地掃了一眼四周，目光鎖定在土坡側面一塊搖搖欲墜的巨大岩石上。
“環境bug︰不穩定落石代碼標識︰ooserock_trap_07）。受力平衡點極其脆弱，輕微震動即可使其滾落。預計滾落路徑將覆蓋當前黑影魔物進攻路線。”
零毫不猶豫，從地上抄起一塊人頭大小的石頭，用盡全力砸向了那塊巨大岩石的某個特定支撐點！這個支撐點，正是系統分析出的“平衡崩潰閾值”最低的地方！
“轟隆！”
巨大的岩石發出一聲不堪重負的呻吟，隨即帶著萬鈞之勢，轟然滾落！
那幾道正高速沖來的黑影魔物顯然沒有料到會有如此變故，它們雖然形態詭異，行動迅捷，但在這種純粹的物理沖擊面前，也顯得無能為力。其中兩道黑影躲避不及，被滾落的巨石直接碾過，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化作兩團黑氣消散在空氣中！另外幾道黑影也被迫改變了方向，暫時無法靠近。
“漂亮！”艾伯特看得目瞪口呆，零的每一次出手，都充滿了匪夷所思的“巧合”與“精準”，仿佛整個戰場都在他的計算之中！
“快！沒時間了！”零催促道，他的額頭上也滲出了汗珠。同時應對多個目標，並進行如此復雜的高速運算和環境利用，對他的精神力消耗也是巨大的。
艾伯特不敢再有絲毫分神，再次將注意力集中到遠處的石塔。那塊被零稱之為“bug核心”的石頭，在他的視野中越來越清晰。他能感覺到，整個石塔的命運，都維系在這塊小小的石頭之上！
風聲，箭鳴，魔物的咆哮，同伴的呼喊……所有的一切，仿佛都在這一刻離他遠去。他的世界中，只剩下弓、箭，以及那個遠在數百米之外，卻又近在咫尺的渺小目標。
“給我……中啊！！！”
艾伯特發出如同野獸般的咆哮，手指猛地松開！
那支凝聚了他全部力量與精神的箭矢，化作一道肉眼幾乎無法捕捉的銀光，超越了聲音，超越了極限，如同一道破開混沌的驚雷，狠狠地射向了那塊命運的基石！
時間，在這一刻仿佛被無限拉長。
零的調試界面上，代表石塔結構穩定性的數據流，如同決堤的洪水般，瞬間崩塌！所有被標記為紅色的“bug節點”，在這一刻同時爆發！
“ ——嚓——！”
一聲清脆到極致，卻又響徹整個廢墟的斷裂聲，從石塔的基座傳來。
緊接著，是第二聲，第三聲……
如同多米諾骨牌被推倒，連鎖反應開始了！
那座飽經滄桑的古老石塔，在發出一陣陣絕望的呻吟後，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傾斜、扭曲、解體！無數的碎石如同雨點般落下，煙塵沖天而起！
“塔…塔要倒了！！！”廢墟中，無論是冒險者還是魔物，都發出了驚恐的尖叫，開始四散奔逃。
“轟隆隆隆——！！！”
驚天動地的巨響聲中，雄偉的石塔再也無法支撐自身的重量，轟然倒塌！巨大的塔身不偏不倚，正好砸向了塔頂那道已經擴張到數米大小的“位面裂隙”！
黑紅色的煙霧被瞬間沖散，裂隙中傳出一聲充滿不甘與憤怒的淒厲咆哮，隨即被無數噸的巨石徹底掩埋、封鎖！那股令人心悸的深淵氣息，也如同被掐斷了源頭一般，迅速衰減下去。
整個世界，仿佛都安靜了。
只有漫天飛揚的塵土，以及劫後余生的冒險者們粗重的喘息聲。
艾伯特癱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手中的長弓已經掉落在了一旁。他望著遠處那片已經化為一片狼藉的廢墟，以及那被徹底掩埋的“裂隙”，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神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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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他們竟然真的做到了！憑借兩個人的力量，摧毀了一座石塔，阻止了一場可能席卷清泉鎮的災難！
而這一切的指揮者，僅僅是旁邊這個看起來普普通通，甚至有些瘦弱的“零兄弟”！
零也松了一口氣，緊繃的神經稍微放松下來。他的調試界面上，刺目的紅色警報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行行綠色的系統提示。
“‘位面裂隙’已被物理手段成功封鎖，深淵能量逸散已中斷。”
“‘bug事件︰深淵侵蝕清泉鎮廢墟）’威脅等級已降低至‘低’。”
“成功收集大量‘深淵力量’運作數據、‘黑影魔物’行為模式數據、古代遺跡結構‘bug’數據……”
“qa系統數據庫已更新。宿主對‘提瓦特大陸’世界規則解析度提升0.15。”
“獎勵︰獲得少量‘世界本源回饋’已轉化為宿主精神力上限微量提升）。”
雖然只是微不足道的提升，但零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精神力似乎更加凝練了一些，思維也更加清晰敏銳了。這無疑是一個好消息。
然而，還沒等他們從成功的喜悅中完全回過神來，一陣急促而整齊的腳步聲，伴隨著鎧甲的摩擦聲，從他們身後不遠處傳來。
“前面的人，不許動！我們是西風騎士團！”一聲充滿威嚴的嬌喝響起。
零和艾伯特同時心中一凜，回頭望去。
只見十余名身披銀甲，手持長劍的西風騎士，已經將他們圍在了中間。為首的，是一位有著一頭耀眼金色短發，面容姣好但神情嚴肅的年輕女騎士。她的目光銳利如鷹，正緊緊地盯著零和艾伯特，以及他們腳下那幾具已經消散了大半的“黑影魔物”殘骸。
“剛才的爆炸和石塔倒塌，是你們做的？”女騎士冷聲問道，語氣中充滿了警惕和審視。
艾伯特剛想開口解釋，卻被零用眼神制止了。
零打量著這位女騎士，調試界面上迅速給出了對方的信息。
“目標︰琴•古恩希爾德代理團長）
身份︰西風騎士團代理團長
實力評估︰極高神之眼持有者︰風）
情緒狀態︰警惕，懷疑，略有疲憊
特殊代碼備注︰該個體具有極強的責任感和正義感，對‘破壞秩序’的行為容忍度較低。但同時具備理性判斷能力，並非頑固不化之輩。”
西風騎士團的代理團長，琴？零的心中微微一動。這麼快就遇到正主了麼？看來，這場“debug”行動的後續處理，會比他想象的要麻煩一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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